那日,易云疏见她学得有些疲倦,于是便提议带她去易云辞的院子里赏花。
正是春日,暖风微醺,易府的花开得正盛,尤其是他那满院桃花,灼灼其华,仿若给天幕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自那场宫变后,这还是她头一遭再见到他。
他躺在湖心的小舟上,枕着双臂,闭眼晒着太阳。微风拂过,卷起他那雪色的绸缎外衫,衣袂飘飘。落花如雨,被风卷起,在这天地之间飘飘洒洒,落在他的肩头。
他依旧闭着眼,不曾动作,仿若是一尊沉寂千年的石像。
“阿辞,”易云疏在岸上喊道,“你大病初愈,休要再受凉了!”
闻言,他自那小舟上缓缓坐起身,船身摇晃,那碧色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也在她的心上**漾开来。
他回过头,望向此处,眼中升起一道明媚的光。他没有应话,只拿起短棹,悠悠地朝岸边划过来。
在那片落花雨中,他上了岸,缓缓行至她的身前。
“阿辞,这便是九公主,你可还记得她?”易云疏见他不曾对她行礼,于是在一旁提醒道。
她自知如今的处境,于是便笑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备受宠爱的九公主了,这些虚礼便免了吧。云疏也无须与我见外,我排行第九,你们唤我一声“小九”便好。”
“这……”易云疏神色为难。
他倒是不见外,却也不太听话,开口喊了一声:“阿弋。”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朔夜里的拂过窗棂的风,低沉,却又带着一丝少年的稚嫩。
“阿辞,不可放肆……”易云疏在一旁无奈道。
她笑着示意无事,而后看向他,说道:“常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你在此荒废大好时光,难道就不曾觉得惋惜?”
他笑笑,答道:“我意在山水,心中没有天下,不曾被功名利禄所累,自然不觉惋惜。”
她有些羡慕地笑笑,不再开口。
“阿弋若是愿意,也能如此。”他道。
她摇了摇头,惆怅地说道:“我的处境,你不懂。”
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追问。
只是,自那不久后,他也跟着她一道随夫子学习,日日相伴。第二年,他便在科举中一举夺魁,步入朝堂。他开始变得忙碌,却还是会寻机会见她,将朝堂上的那些事悉数告知她,让她学到了许多夫子不能教她的东西。
他本应是一直无忧的飞鸟,终究也被这俗世的牢笼困住,再也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