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可卿瘪了瘪嘴,虽然不愿,但还是将头又低了回去。
黄土地上正爬过一队蚂蚁,她心里恼火,但却又不能发作,只得忍下,道:“蚂蚁都搬家了,天要下雨了。”
贺离棠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悠然自得,斜着眼问了声:“那又如何?”
玉可卿终于是放下了心头的恼火,叹出口气。
他本来就是故意的,又怎么会听她的藉口放过她呢?
贺离棠坐着,她跪着,两人之间保持了这样的画面。她没再说话,他也没说话,就这样看似有默契实则很尴尬的让时间慢慢走过。
天渐渐的阴了,玉可卿没有说错,的确是要下雨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压过来的乌云,再看他,贺离棠却是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陛下。“她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陛下,真的要下雨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
一个响雷,炸得人心头也不由慌乱。
玉可卿忙捂着耳朵,她不是矫情的妇人,更不是没见过世面胆小娇气的小姑娘,但这一个炸雷的确石破天惊,害怕是本能反应。
但是,她这个样子在贺离棠看来就是故作矫情,他稍稍回想起了她在宫里时的所作所为,顿时心烦,一股怒火从胸中燃起。
等雷声过去,玉可卿渐渐缓了过来,回过头,但见贺离棠他一双似蕴含着暴风雨的眼睛。
“你现在做戏给谁看?”贺离棠道,“杀人都不眨眼,还怕雷惊?”
玉可卿张着嘴,心里说不慌都假的。
可是,她又不能慌,冷静下来,对他说道:“我,不知道陛下是指……”
贺离棠很适时宜地冷笑一声配合她,玉可卿立即道:“民女,不曾杀人。”
“前三皇子欲行刺朕,朔月那晚的刺客不是你杀的?另有歹徒入屋行刺,锁人咽喉,灭其团伙的人也不是你?”
玉可卿连忙叩拜:“民女不明白陛下说的话,请陛下恕罪。”
“你不明白?”贺离棠笑出了声,直呼道,“德妃何必伪装,既然敢离宫,就该敢认。”
玉可卿的面上此刻丧失了一切表情,抬头看着贺离棠,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一张大网,黑漆漆地就等着把她网住,然后送入黑暗的深渊。
“陛下所言,子玉实在不懂,民女子玉,不是什么德妃娘娘,不过,民女曾听闻德妃让陛下打入了冷宫,想来娘娘应该在冷宫才是。”
贺离棠绕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玉可卿低着头,是了,她就是打算抵死不认。是他先为了面子封锁了这个消息,全天下人都知道德妃还在冷宫里,现在她在宫外,怎么可能是德妃?
对,她不是,她只是神医白草堂的表妹来宜州投奔表哥的,他又能奈她何?
贺离棠冰冷的眸子盯在她的身上:“朕没想到爱妃离宫三年,竟与朕生疏了。”
他的话令玉可卿心头一震,渐渐的有些酸楚溢了出来。
要是在三年前,还在宫里的时候他说这话多好听,她一定会感动甚至感激涕零,将他当作自己此生唯一的夫君看待,可是现在……
玉可卿拜首:“陛下谬误,民女受不起。”
许久。
“受不起,还是你不想受?”贺离棠问,让她思寻了许多。
她沉默地看着贺离棠,他这样问她,可有想过到底她不想受,还是他不想给呢?
电闪雷鸣,又是一声炸雷。
玉可卿正陷入沉思,忽然被雷声惊到,整个身子不由一个战栗。
脸颊上,一点点雨水落下来。
“陛,陛下,能先进屋吗?”玉可卿颤抖着声音,脸色苍白。
贺离棠只是皱眉。
暴雨说下就下,哗啦啦一下全倒了下来。
地面瞬间被雨点沾湿,玉可卿看着他,他是皇上,他不发话,她就不能起身。
她张口,正要说话,但心头仿佛也被雨点打湿,半天说不出口,渐渐地也懒得再和他开口了。
雨越下越大,玉可卿整个人跪在大雨里,既不吭声,也不躲避,直挺挺地跪在这里,看着贺离棠,似乎眼睛都没眨一下。
贺离棠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所动容,忽然……
“子玉!”白草堂的声音,他回来了,撑着雨伞刚到门边。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到她身边为她挡雨,另一只手将她扶起。
玉可卿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但这一起身,双腿发麻根本找不到着力点,身子立即朝前倾。
“你小心。”白草堂忙去扶,手中的伞抓不稳当落了下去。他赶紧撑开衣袍,将玉可卿抱起跑到屋檐下。
贺离棠沉默地站在这里看他。
“陛下在这里干什么?看人淋雨是京城王公贵族的新喜好?”白草堂冷冷地一句,抱着她进屋,关上了门。
外边,雨点落在屋瓦上阵阵作响。
贺离棠没有走,站在门外,冷冰冰地看着这冰冷的门。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可是不开心倒是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