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寒的尸身被带回了旌都,送到了允平王府。
允平王府上下,并未因晋寒的谋逆而受到牵连。除了晋寒本人不能再享受世子的丧葬礼制之外,一切都如同晋寒只是生了场重病受了场重伤而离世一般。
允平郡王在简单办理完了晋寒的丧事之后,便进宫了一趟,除了谢恩之外,他更是称病向汋帝请辞,并自请除了眼下这个郡王的名分外,再不享受皇家任何俸禄待遇。在汋帝允准之后,他便带着全家离开了旌都,搬到了在允平王妃母家所在的清河购置的一座庄园中去。
“其实允平郡王这又是何苦呢?”向笛不解,“皇上已然赦免了允平王府,他们本就无需受到牵连,他却还是要自请离开,去过平民百姓的生活。世子,你说王爷这是为什么呢?单单只是因为放不下罗涒世子吗?”
堂堂一个王爷,自小便锦衣玉食,如今骤然断了天家供养,允平郡王一家真能受得了乍然的清贫?
晋凉瞟他一眼,“向侍卫如今也知道思考了,实在难得。”
向笛自然听得出来,晋凉这是在拿话杵他。
但他也知道,自己那点智商,是完全不够晋凉看的,也便摆出一副谦逊受教的模样不答话。
晋凉见他如此,自然不能穷寇猛追,也便认真地替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允平王叔这么做,固然有他放不下晋寒这个心结无法再在旌都允平王府待下去睹物思人的缘故,也有他愧见天颜的心结。但同时,也是他保护其他家人的明智之举。”
向笛倒没料到还有这一层,疑惑道:“怎么说?”
“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是什么样,恐怕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了。”
符飒忽然开口,对于她这样有些不敬的语言,王府上下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也都并不放在心上,晋凉更是不会出言制止一声。
“他如今不过是看在你们平叛劳苦功高的份上,又碍于与允平郡王的那点亲情情分,才做出一副大度施恩的模样来,赦免了允平王府。”
符飒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于汋帝的不信任和不屑。
晋凉却仍旧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等她说下去。
“等到他哪一天忽然回过味来,想到晋寒与允平王府的关系,你觉得,他会不会去细细思量,会不会疑心允平王叔对于晋寒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的可性度?即便是他能强忍着,让自己去相信这些。可晋寒的死是既定的事实,即便晋寒不是被皇上下旨杀死的,可他终究是死在了平叛之战中,这笔账,难道皇上真就一点儿也会不担心允平王叔会算在他的头上么?”
“可这一切都是罗涒世子自己的选择,允平郡王又怎么会迁怒于旁人?”
向笛有些理解不了符飒的这个思路。
但晋凉却接过了符飒的话,“常人确实是会这么认为,王叔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皇上就很难说了,毕竟于他而言,一个可能与他产生了隔阂的王爷和一个心怀不满但却清贫一身无权无势的百姓,后者对他的威胁自然是更小的。即便是如今太子掌政,莫非他还真能因为一个王叔与自己的父皇起了争执不成?”
这层意思,向笛琢磨了好久,才总算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符飒想起他与惟俏的婚事在即,便想再问一问他筹备得如何了,虽知晋凉已为向笛做了充足的筹谋和打算,但晋凉毕竟身为男子,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世子购置的那间宅院实在是太大了,就我和惟俏二人居住,实在是用不了那么大地方的。”
对于晋凉的馈赠,向笛总是有些受之有愧的不安。
原本他作为有品级的侍卫,也有可以自己建宅立府的,但由于他又自小便同晋凉长在一起,且此前王府及别院诸多事务,便一直没有离开王府。
此番他即将与惟俏成亲,本打算自己购置,晋凉却先他一步选好了宅院买了下来将地契和房契交给了他,说是作为他大婚的贺礼。
虽说这礼有些过于贵重,但向笛也并未与晋凉过多矫情便收了下来,不想去看的时候却惊到了。
“这你就要多谢世子妃了,”晋凉揶揄地看了符飒一眼,道:“谁让我有个这么会赚钱的娘子,她眼瞅着我给你挑的宅子怎么看都不满意,便自己带人去挑的。”
自己的娘子豪掷千金,为向笛购置了足以与旌都城中许多要员媲美的豪宅,晋凉心中自然是感激的,但又总觉得,靠着符飒赚来的钱拿去做人情总有些让他理不直气不壮。
符飒正要开口,忽觉一阵不适,头晕了一下,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