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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猫有个约会(2 / 2)

颜珂一看绊倒她的东西,只觉得这辈子心里都没这么无奈过!那是她用来牵巴萨尼奥的铁链子。

颜珂想喊“吾命休矣”!就在这时,巴萨尼奥一下子闪到了颜珂身前。

它低声嘶吼,龇着牙弓起背部,牢牢盯着对面的敌人。

偷猎者脸上闪过阴冷的笑容,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不仅有个小肥羊一样的女人,还有一块更加值钱的猎豹皮。

颜珂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巴萨尼奥纵使牙齿锋利,也不可能锋利过子弹。

枪口对准了巴萨尼奥。

就在那一瞬间,颜珂的身体仿佛自己动了起来,她弹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枪管,用全力将枪口从巴萨尼奥头顶移开。

她从没试图用生命保护过什么东西,但那一瞬间,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起了巴萨尼奥的妈妈,想起了Rechal,想起了纪言,想起了她父母,想起了勾三搭四的赵秦东……

颜珂怒骂一声,使出了她浑身的气力。

就在那一瞬间,金色的身影一跃而起,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创造出来的弹跳力和爆发力!那是只存在于古希腊神话里的速度和健美。那一瞬间,残忍与美合二为一,锋利的刀刃有了魂灵,尖锐的利爪能刺破虚空。

它为杀戮而生,它因守护而战。

那是猎豹。

那是纪言说过的刺客般精准可怕的猎豹。

它越过颜珂头顶,指尖的利爪弹出,能抓碎脊椎的爪子稳稳抓在敌人的胳膊上,就如同苍鹰抓住树干一般,獠牙一口咬在敌人的脖子上。

“砰!”枪声响起。

七、平安

“云南白药,碘伏,赶紧把你的胳膊包一包。”纪言皱着眉头在车里说。

“不用了,有的细菌厌氧。”颜珂说。

巴萨尼奥就在颜珂身边,威风凛凛。这次它立了功,全车的人都用最热烈的语言赞美它,大德牧也过来试图舔一舔这个香饽饽,结果被巴萨尼奥龇牙吓了回去,此时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偷猎者那一枪打偏了,子弹擦着颜珂的胳膊打到了地上,所以胳膊只是受了些擦伤。

颜珂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惊魂未定。

还好有巴萨尼奥,它凌空跃起,一口咬住了偷猎者的脖子!颜珂握着的枪管瞬间偏移,那一枪才没打到颜珂身上。

偷猎者被咬得直翻白眼,巴萨尼奥展现了一只真正的猎豹的高超捕猎素养,咬住敌人喉咙死不松口……颜珂怕的是,假如巴萨尼奥真的把这个偷猎的人咬死了,那么它会受到牵连,这毕竟是条人命。于是她赶紧喊道:“巴萨尼奥!松口啊!”

她没想到的是,凶相毕露、她快不认识的巴萨尼奥收回了利爪,渐渐松了口,之后轻轻地从偷猎者的身上跳了下去。

“臭不要脸大傻蛋!你可别死了!你死了不要紧,你可别连累我们小巴!”颜珂愤怒地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给偷猎者的脖子缠上……

“其实那一口没咬到动脉,假如那个偷猎的人死了,应该算是你活活勒死的。”纪言捂着脸轻声说。

“我怎么知道?!”颜珂愤怒。

大卡车开回了救助站,所有人都关切地围上来。负责学生工作的领导指着颜珂鼻子骂:“你这不是作死吗?你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颜珂的舍友推开人群,对着颜珂说:“颜,你的父母来电话了。”

来到坦桑尼亚的这半年里,颜珂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

颜珂愣了愣,鼻子一酸,她说:“我不想接。”

纪言摇了摇头,轻声说:“终究是你亲生父母,这一次你大难不死,总该和家里通个信。”

颜珂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了那个电话。

电话里传出她妈哭天抹泪的声音,原来是她爸病了,而她弟弟依旧天天上网吧玩游戏。她妈和她爸终于意识到了女儿的重要性,也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错误。赵秦东也三番五次去看颜珂的爸,每次都是忏悔加承诺,比她爸的亲儿子都亲。

“爸已经跟你们学校商讨过了,女儿,这个月末你就回来吧,机票也订好了。”她爸在电话里说。

颜珂挂了电话,呆呆地看向远处的草原。

太阳即将西沉,纪言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颜珂说:“我父亲病了,机票也订好了,犯错误的男朋友也迷途知返了。”

“男朋友?”纪言抬起头。

“嗯,我之前没说过。”颜珂叹气。

纪言原本想拍拍颜珂的肩膀,可右手终究落了下去。夕阳渐沉,最后一丝光亮也被一点点吞没。

八、成长

颜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原本能离开这里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颜珂喝了很多啤酒,窝在营地的角落里暗自难过。

巴萨尼奥意识到情况不对,颠颠地跑了过来,又蹭又咬颜珂衣服。见颜珂不理它,它亮出肚皮,在地上打滚卖萌。

颜珂看着可爱的巴萨尼奥,头一次没犯花痴。

就那一瞬间,她难过得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

“你说你还是不是只猎豹啊?!你又不是熊猫,你天天卖什么萌?你卖萌,谁爱看啊?!你说你都这么大了,连只瞪羚都没能杀死过!把你放到野外之后,你准备怎么活下去?!你要怎么在草原里活下去啊?!”

颜珂骂着骂着,泪如雨下。

巴萨尼奥爬了起来,安静地看着哭得泪流满面的颜珂。

“你万一……像你妈妈一样……可怎么办?我就要走了……你就要再也见不到我了……可你还是连只瞪羚都杀不死……”

颜珂呜呜地哭着。

救助站一片寂静,纪言就在远处看着,有几个工作人员想要上前劝阻,都被纪言拉了回去。

颜珂骂着骂着就累了,累了就睡了,也不知道是谁送她回了住的地方。

颜珂第二天醒来时,救助站已经乱成了一团。

“出什么事了?”颜珂睡眼惺忪地问道。

“巴萨尼奥不见了!”纪言焦急地说。

颜珂瞬间清醒过来,她跑到铁丝网边,发现地上居然被拱出了一条小通道。

“巴萨尼奥刨开了地上的土之后逃了出去!该死!”纪言怒骂。

“得赶快找到猎豹,万一它伤了人或者怎样,可能会被直接打死。这里的居民都有枪……”

颜珂只觉得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

她想起昨晚种种,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巴萨尼奥当然听不懂人说话,可是它那么聪明,那么通人性,颜珂总觉得它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怎么办?!”颜珂急得差点再哭一场。

“没关系,已经派车去找了。”纪言安慰她。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巴萨尼奥都没有出现。

颜珂就坐在栅栏外等着巴萨尼奥,好像望夫崖边一块石。

那是第四天夜晚。

颜珂这几天一直不怎么吃东西,当她看见那个小小的影子时,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是一只猎豹,一只伤痕累累的猎豹,它拖着一只死去的羚羊,一瘸一拐走回了救助中心。

猎豹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动物,然而它的咬合力并不强,甚至远不如它的近亲美洲豹。它几乎是猫科动物里最弱的,所以谁都敢抢它的食物,谁都敢欺负它,狮子也好,鬣狗也罢。

然而这只猎豹却拖着一整只羚羊回来了,也不知道它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为了保护它辛辛苦苦猎来的食物和多少比它厉害的食肉动物打过架、玩过命。

它就这么拖着食物,安静地立在颜珂身边。

巴萨尼奥长大了。

巴萨尼奥可以独当一面了。

颜珂抱住巴萨尼奥,哭得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巴萨尼奥抖了抖耳朵,再一次露出了肚皮。

“你就不能别这么顽皮吗?!”颜珂哭着大喊。

九、离别

颜珂离开的前一天,救助中心给巴萨尼奥开了庆祝会。第二天,它就要离开救助中心,回到草原里了。

“你时间挺赶的吧?”纪言问。

“不赶,我想送它最后一程。”颜珂轻声说。

纪言开着车带着巴萨尼奥和颜珂走了四个小时,终于又来到了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纪言解开了巴萨尼奥脖颈间的铁链条。

“巴萨尼奥,去吧,接下来的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他轻声说。

塞伦盖蒂大草原一望无际,不远处有几只巴萨尼奥的同类站在那里。巴萨尼奥最后一次回望了卡车里的两个人类,之后眼中再没有留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巴萨尼奥!冲啊!冲啊!去更远的地方呀!!!”

颜珂站在敞篷车上扯开喉咙大喊,头发都被风刮进了嘴里。她像个疯子一样,喊到喉咙嘶哑,喊到筋疲力尽。她从没这么用力地说过话。看着远方的猎豹跑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连天黄草里,她突然控制不住,哇地趴在车上放声大哭。

这茫茫的草原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巴萨尼奥就这么跑进去了。谁知道它明天会遇上什么……是偷猎者,是饥饿,是瘟疫……这草原上的生灵有着千百万种死法,就像巴萨尼奥的母亲一样,也许明天它就会死在草丛中的枪口之下。

颜珂突然很难过,难过得就要喘不过气来。那只曾经吸吮手指的小豹子就这么跑进了未知的危险中,它本可以在救助站待一辈子的,可以在动物园安详终老的,每天都有新鲜的食物,每天都有爱它的人陪伴。

“别哭了。”纪言轻声说。

“猎豹是地球上已知的跑得最快的动物,它虽然跑不过死亡,跑不过子弹,可它能跑过整个塞伦盖蒂草原。”

纪言的刘海在风里悠悠飘动。

“救助站太小太小了,根本不够它跑啊,在那里,它只是只大猫。”

“你现在看见的,才是真正的猎豹,是一击必杀的猎豹,锁喉即死的猎豹。”

颜珂抬起头,巴萨尼奥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草原,一言不发。

“猎豹是草原的孩子,不是人类的孩子,我们终究得把它们还给草原。”纪言说。

他拍了拍颜珂颤抖的肩膀。

“回家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

十、塞伦盖蒂风不眠

飞机再一次降落,颜珂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国度。

这里没有草原,没有大猫,没有巴萨尼奥。

颜珂一落地就病了,她发着烧躺在**,两眼无光,面色蜡黄。颜珂烧到说胡话,无论醒了还是睡着,眼前都是巴萨尼奥星辰一般的双眼。她说:“巴萨尼奥,巴萨尼奥……”

赵秦东听了赶紧上前询问,说:“巴萨尼奥是个什么东西?是包还是口红?只听过香奈儿、纪梵希,没听过这么个牌子啊。”他拿出钱夹,仗义地说,“颜珂,你别念叨,我现在就买……”

巴萨尼奥是买不到的,颜珂听见了,在**呵呵一笑。

纪言让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现在才发现属于自己的地方已经变了。她把心留在了浩瀚无垠的草原上。

颜珂病好后,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无精打采。赵秦东怕她染上的是埃博拉,领她去了好几次医院。

赵秦东给颜珂花的钱越来越多,可颜珂始终对他爱理不理。终于有一天,赵秦东愤怒了,他怒道:“颜珂,你从非洲回来之后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伺候?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还不高兴吗?”

“赵秦东,你根本就不喜欢我。”颜珂冷笑。

“我不喜欢你?是我不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上别人了?”赵秦东眯起眼睛问。

“我是喜欢上别人了!”颜珂大声说。

千里之外正在给狮子洗刷的纪言打了个喷嚏……

“我爱上了……猎豹!”颜珂大声说。

颜珂买了张飞机票。

这一次无论她爹妈如何苦苦哀求,赵秦东如何跪地挽留,她都毅然决然地走了。

“你爱上猎豹,你就天天看《动物世界》啊……你去什么非洲啊……”颜珂的父亲跪地哭喊。

飞机再一次起飞,终点是一片炎热而美丽的土地。

越野车在公路上飞驰,突然抛了锚。黑人司机下车查看,发现爆胎了,他摊摊手,下车去拿备用轮胎。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扑通”一声,一个健壮的影子跳进了车里!车上众人瞬间大骇!那是一只活的猎豹!

紧接着,猎豹一下子跳到颜珂身上。就在所有人准备闭眼睛时,豹子突然露出肚皮,开始在女孩腿上打滚……

“Bassanio!快下来!”

声音熟悉,听音便知是故人。

颜珂没有憋住,哈哈大笑起来。此时阳光正好,塞伦盖蒂大草原的风悠悠杳杳,不眠不息。春秋列序,周始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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