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河衍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大脑都瞬间空白了。陆绒绒本能地紧闭双眼，毫无力气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赵河衍自然而然地把陆绒绒面前的椅子拉开，揽过陆绒绒的肩扶她坐了下来，紧接着自己坐在了她旁边，帮她摘去帽子和口罩，冲着她紧闭的双眼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宝宝，你都不想看看我吗？”
……
羞耻、难堪、没眼看！
“你要是还不睁开眼，我就只能亲你了。”赵河衍说得轻巧，可陆绒绒吓得一下睁开了双眼：“别，别，我睁！”
四目相对，赵河衍冲着陆绒绒甜甜地露出洁白的牙齿，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陆绒绒感觉空气仿佛凝滞住，连自己的心跳都跟着漏了几拍。
他怎么会比照片上还要好看？陆绒绒感觉自己失了声。可是，他为什么会认识这个跟自己相了亲的胖子？！而且，他竟然听到了自己没开变声器下的真实声音！不只是这样，他现在连她本尊都看到了，怎么会丝毫不惊讶？！
赵河衍仿佛看穿了陆绒绒心底的想法，一边帮她摘掉戴着的手套，一边介绍道：“强哥是我哥哥的朋友，我就是帮他打排位的时候遇到你的。你肯定没看到，那次你和强哥相亲的时候，我和我哥哥就在隔壁桌帮他壮胆呢。”
陆绒绒感觉自己羞愧得浑身发烫，壮着胆子开口：“你一早就知道游戏里那个我就是和他相亲的我了吗？”
赵河衍挑了挑眉毛，魅惑一笑：“你猜。”
这顿饭陆绒绒吃得忐忑，就连回到家，心跳都没有彻底平复下来。很多话她不敢问，很多想说的也都没开口。从前她打游戏撩CP也仅仅是因为打发寂寞，真当网络与现实对接在一起，她反倒了起来，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自打毕业以后，陆绒绒就缩在家里，再没有出门闯**过了。尽管她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积极向上地生活：她开过直播，当过微商，现在还在三流小说网站上写着网络小说，可别说是旁人了，就连父母都认为她做的统统是登不得台面的东西。即使她现在已经熬过了最苦的日子，能够稳定自足，可与她对比下的赵河衍呢，他年轻又貌美，前途一片光明。想到这里，她烈火似的心一点点被冰凉的现实浇灭。
她的人生一眼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尽头，而他与她恰恰相反，他是否有信心等她，她又是否有勇气奋不顾身？
五
赵河衍是在陆绒绒洗完澡准备睡觉时才出现在她家楼下的，他拨通她的号码喊她到窗边。陆绒绒拉开窗帘，果然看到赵河衍的身影。她连忙打开窗，室外的冷气“嗖”地打在脸上，让她感觉一切既真实又梦幻。
路边的灯光隐隐约约打在他身上，他却比夜空中璀璨的星光更加明朗，映入了她的眸。
“你怎么跑来了？你等一下，我穿外套下楼。”看到他形单影只，一人在楼下，陆绒绒立马说道。
“你别下来，外面很冷，就在家待着。”
“……”那你这么晚跑来干什么？她想问。
“宝宝你别多想，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她莫名被打动：“你真是孩子气。”
赵河衍在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会儿，开口：“宝宝，今天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陆绒绒被问得心颤，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赤城又热情的追求了，可他越这样，她就越不安：“你才那么小，况且我们也不在一个城市。”
“我已经二十二了，现在已经开始实习了，再过半年，我就毕业了，我会回哈尔滨的。”赵河衍言辞恳切。
“可是我比你大五岁，人家说三岁就有一个代沟，你只是现在一时脑热罢了。”
“宝宝，你不喜欢我吗？”
她的心一震，想说她早已被他帅哭，话到嘴边却成了：“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是现实的问题。”是的，她曾经不是没有恋爱过，那个和她青梅竹马，一起在画室里画画，一起考入大学，一起毕业的男孩，在毕业以后为了自己的远方而放弃了她。她毫无防备，被伤得彻底，才打包行囊回了家乡，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域内，再不敢走出那层坚硬的外壳。
“宝宝，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早就已经是夫妻吗？”电话那边的赵河衍又说。
“那是游戏里，和现实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她有些没底气，想起当初她在游戏里无赖般的胡搅蛮缠，此刻竟有一股莫名的悲凄感。
“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她被这句话问得怔住，二十七年来，自己幻想过无数次被求婚的场景，随着年岁的增长却越来越不敢再想象这个问题。到底是孩子，轻而易举就可以说出这样沉甸甸的句子，陆绒绒苦笑。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愿意了。”赵河衍不给她作答的机会，挂掉了电话便匆匆告别。
陆绒绒看着他离去时被街灯拉长的背影，一股说不出的情愫在心底盘旋。
那一夜她在**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合上眼。
第二天她开了游戏，却收到了所有网游里可以结婚的求婚消息，这才恍然，原来他指的结婚，不过是游戏里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罢了，日子总是要过，这种单调的时光里突增的一抹色彩就好好珍惜。毕竟以后，她或许再不会遇到这样的心动了，就任他欢喜好了。
赵河衍回到西安以后，陆绒绒的生活也恢复如常。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是她远在天边的一个寄托，纵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飘然远去，此时的她，也是快乐的。只是，愈临近赵河衍的毕业月，陆绒绒的心底就愈不安起来。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或是，她已经感受到自己要失去他了。
他跟她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连上游戏的时间也变得极其少。直到陆绒绒主动打给赵河衍时，对面提示关机的女声一次又一次传入陆绒绒的耳朵。她一直是知道的，他的热情总会退去，但偏偏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肯承认自己竟然这样不甘心，她甚至没有认真告诉他一句自己也很喜欢他。事发突然，但陆绒绒从最开始就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准备，只是难过于她为什么没有好好跟他度过在一起的时刻。
陆绒绒因此而失眠了很多天。但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她始终没有再打给他。
直到某天清晨，陆绒绒被敲门声吵醒，她睡眼蒙眬，不愿抬眼，裹着被子捂住整张脸，继续昏睡。紧接着，她便听到老母亲特有的嗓音?：“陆绒绒你赶紧起床！你快出来！出大事啦！”
她仍不愿翻身，默数着等待老母亲推开卧室门揪起被子的时刻到来。
5、4、3、2、1……预期的掀被子环节怎么还没上演？陆绒绒在被窝里揉了揉惺忪的眼，才爬出被子睁开双眼。
一克拉钻石的光芒刺得她眨了好几下眼睛，隔着光看过去，她竟看到赵河衍的脸，心跳又没来由怦怦怦变得迅速起来。
“我……我不是做梦还没清醒吧？”陆绒绒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好痛。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紧接着，她又狠狠掐了一把赵河衍的脸，随即便听到赵河衍龇牙乱叫的声音。
“痛痛痛！别掐了啊宝宝……要是掐坏了，你以后跟我吵架，看到这张脸，不是更生气吗？”
……
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你怎么会来我家里啊？！”
“我来提亲啊！你当初可答应了要嫁给我的，现在不能不认账啊！”
他消失的这些天，她甚至已经接受了这场失恋，结果此刻，他直接带着戒指登门拜访了？仿若一场悲情电影踩急刹车，剧情陡然逆转，杀得陆绒绒措手不及。
六
可赵河衍当真是来提亲的。
就连她的二姑妈都跟着跑来看热闹了，当然，还有赵河衍的哥哥和强哥，全都来给他壮胆，像极了合起伙来骗婚似的。
绒绒妈虽被一屋子人闹得不明所以，但看着赵河衍那张细皮嫩肉的脸，始终笑得合不拢嘴。
“死丫头片子，合着瞒了老妈这么久，结果闷声干大事了！”
“妈，闷声干大事的是他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出。”陆绒绒翻了翻眼皮，向赵河衍投去一个他难以解读的眼神。
“阿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回来得仓促，很多事赶在一起，也没顾得上给绒绒打招呼，您别怪她，是我不对！”
“赵河衍，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跑来我家，上门就说结婚这种大事情，会让我很困扰？！”陆绒绒撇着嘴，一副死傲娇模样。
强哥此时强行入镜，插嘴道：“你困扰啥啊？小衍这半年多累啊，一直跑工程、做设计的，就为了攒点钱早点把你娶回去。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还不偷偷躲起来乐？！”
这死胖子，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说起话来那么不中听。
“喀，你和你家里都交代清楚了吗……我可比你大很多啊！”
“交代了，交代了，一早就交代了，这事你可得好好谢我才行呢，我在旁边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呢！”强哥又急忙给自己加戏。
“你……你都说什么了？”虽然这胖子看起来招人烦，可如今听到他这样的善举，陆绒绒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
“还不是说你好，女大三，抱金砖，况且我给小衍爸专门提了，你圆润，福气大！回头嫁过去，不愁孙子少！”
……
她收回刚刚才有的那么一丁点感动！
陆绒绒把赵河衍拽回自己房间，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忽然都脸红了起来。气氛一度紧张，陆绒绒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吞吞吐吐冒出来一句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嗯，这个问题要回答你好久了。”
“怎么说？”
“其实当初你和强哥相亲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游戏好友，后来，在游戏中看到你的坐标，又问了你一些问题，才笃定游戏里的绒绒宝宝就是你。”
“你是福尔摩斯吗？问我什么问题能让你确定我的身份？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毕竟，她那些胡编乱造的事情，统统没有真实性啊！
“你记得你跟我说你在×画室学画吗？我也是×画室学出来的啊！一开始我还挺震惊的，可是画室里十年都没有出现个叫绒绒的啊，我还专门去问了咱们老师，除了你，叫绒绒的没别人了。喀，当然，加上我看过你的网络小说，就更确定是你了……”
“赵河衍！”她感觉自己此刻只剩恼羞成怒来掩饰自己的羞愧了。
“宝宝……”
“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一次，换成赵河衍脸红了：“喀—你记不记得，你高三那一年，教过一个小弟弟素描？那天在画室里我画梨，画得像个葫芦，你走过来一边笑一边帮我改画……”
时光倒退，陆绒绒拼命在脑海里回忆。
没错，她是记得的。那是个周末，她在画室里赶作业，就看到个细皮嫩肉的小弟弟在画画，走近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生得一副好皮囊却一点没有灵气，把梨子画得跟个葫芦一样。但陆绒绒看着小弟弟细皮嫩肉的小手，还是没忍住占点便宜，啊呸，上前帮学弟改画！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对自己起了歹念！
哈尔滨的夏有轻风拂过，从窗外吹到两人脸颊上时，赵河衍轻轻握住陆绒绒的手。
“宝宝，我真的很喜欢你。也许这些对你而言都很唐突，但于我而言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我知道自己年龄小，或许你会嫌弃我不够成熟，但我会尽自己的努力来变成你想要的模样。你不知道我在游戏里确认那个缠着我要网恋的女生就是你时有多激动，更不知道我看见你和强哥相亲却愤然离去时有多开心。我知道你去相亲肯定是因为家里人催婚，所以这段日子里游戏上得少，只想拼命工作，好快一点给你想要的安稳。虽然你从前没看到过我，但你的以后我想陪伴到底。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把手收走。”
说罢，赵河衍又紧了紧握着绒绒的手，让她无力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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