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听……”
智慧上次听林双星大谈事业,还是他骗吴潼老公那会儿,主要是自吹自擂,吹得不着边际那种。而在孔老师这儿,他是认认真真在讲自己这些年做过的事,有些连智慧都是第一次听到。善于沟通的人总是拥有很高的聆听技巧,孔老师是个很好的听众,总能让人产生更多的倾诉欲望。
类似那种自己觉得喝完大酒之后来碗热粥很舒服,就想找一夜店旁边开粥铺的创业动机,在智慧看来是匪夷所思的,是“有两个钱儿烧的”。
可孔老师就颇为认可,说这就叫服务意识和生意头脑的,“所以像咱们,就只能把粥2元一碗卖给吃早餐的人,同样一碗呢,人家就能卖到20块,差在哪儿?”
智慧捂嘴大笑,“差一个酒蒙子。”
林双星郁闷,“甭跟她唠这个。她就是六零代,您才是九零后。”
九零后老夫子对林双星提到的直播工作室尤其感兴趣,细细打听过各路主播后,毛遂自荐,“你看我来个什么话题的直播?”
林双星奉承道:“老师您这岁数开播,本身就是话题,回头来我工作室,我安排人帮您策划,费用打五折。”
“打折的意思是——还收我钱啊?”
“亲兄弟明算账吗?”
老头儿眯起眼,“行啊,兄弟?”
林双星赶紧拱手作揖,“老师、老师。”
智慧惊讶,“原来你叫‘老师’也挺溜的,叫我一声听听。”
林双星推开那张落井下石的脸,“滚蛋。”
“对了。”孔老师重点抓得奇准,“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智慧不假思索,“他是我房东家孩子。”
林双星摇头笑笑,“她在给我补课。”抬手把玩智慧垂在肩头的发梢,漫不经心道,“我爸想让我参加高考。”
这下不只智慧,就连孔老师也明显地一愣,“挺好的。”
“好吗?”林双星嘲弄地弯起双眼,“那我大概是太佛系了,就总觉得吧,有些事情,差不多得了。好了坏了的,能怎么样呢?也不耽误谁活着,过了就算了。您是教语文的,我这么说,您应该能想到一个词儿了:时过境迁。”
智慧震惊得,一下子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了个开头,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孔老师塌了双肩,半晌才低低笑道:“是啊,就好比当年你们都爱吃这个,现在再来,吃的不过是个念相,实际还不如去捞盘爆肚儿就二两白酒来得爽口。”说着又呵呵一声,笑声里有一点喑哑浑浊,“这真是上了年纪,嘴上不服,作风就是这么老派儿。”
饭后将孔老师送回家,回来的路上,智慧始终不发一言。
林双星有自知之明,“运着气等骂我呐?”
智慧倏地扭过头去,毫无头绪地盯了他两秒种,又倏地转回来,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怒极无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对方自知理亏的时候,沉默对他来说也是种压迫。
林双星倒确实有点慌。他怕的不是智慧生气,因为心知她肯定会生气。
高考这件事是一个死结,两人都掐着自己那根线头,谁都不打算松手。他已做好无解的准备,选择回避不抗争,甚至不正视、不提及,得过且过是他的方法,但当不得不表态的时候,他也不会含糊。几次都惹她狠批一通,大道理讲到天黑,林双星习惯了。
像这样该该骂人的时候不吭声,才叫他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