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清的那一剑，终是没有落下。
他知道，容缓不可能让他落下。
四遭一定暗伏着什么人，不使他有机会落下这把剑。
而他，实则也是无法落下的。
无论如何，赵颖慧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尽管从未爱过，也不在意她去往何方，但死在自己的剑下，心里终究是有一道关口通不过。他也深知，一旦通过了这道关口，自己必定将变得无所顾忌……那是一条黑暗到底的路。只是，在小容兄弟那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终究还是退却了。
“小容兄弟。”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人。
容缓选在林外说话。一顶宽大的宝伞之下，她端坐如仪，放目远望出去，两方人马各为阵营，却偶尔有交集。想来他们原本便是同乡同宗，若非各为其主，也不必相向操戈。这个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羿清也知道她选在此处的用意，既可避人耳闻，也不必引人揣测。女儿家的声名自是重要非常，可是，即使众目睽睽，那个容华不还是……一念至此，他更是郁卒不已。
“羿清，你可曾恨过我么？”容缓问。
“恨？”羿清一怔，目光顿时黯淡，“不是小容兄弟该恨我么？”
容缓浅笑：“我离去之时，引你与青海军大战一场，倘若你输了，必将伤亡惨重。”
羿清粲笑：“但我胜了。小容兄弟那时也是认为我必胜无疑，才会引青海军前来不是么？也多亏有那一役，令我事半功倍，将胡州整部纳入囊中。”
“是么？”容缓眸光盈盈，“从那时之后，你便开始了你真正的征程，霍先生有一点说对了，对于你来说，我终究是个一个桎梏。”
“怎么会？”羿清上前一步，一张黝黑英俊的脸上尽是迫切，“我知道霍先生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也知道你因此在生我的气，可无论他说了什么，我对小容兄弟的心意从未有任何改变，从来没有！”
容缓仰面相望，摇首：“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这些，羿清。”
如此之近的距离，近到他提鼻能嗅到小容兄弟身上的淡淡清香，羿清想到了草原上求婚的那个夜晚，想到了那些热情的歌谣，即使那一刻有千人万人，小容兄弟的眼睛也只看他一人。而此刻，小容兄弟的眼睛在看着他，又没有在看他，而是看着他身后的天空土地，看着天下的千人万人。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他问。
“有再多个霍先生，也抵不过一个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