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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元凶(1 / 2)

巴布里托尔的轮廓已经被甜樟树的枝丫遮蔽,月华低垂,夜枭一类的飞禽在林间发出阵阵啼鸣。

从走出村口开始,薛裴便像木偶般一言不发,法玛斯拎着背包,默默地跟在后面。薛裴越走越慢,在连夜的激战之后,肉体和灵魂都已经彻底地累坏了,她需要休息,但又害怕在休息时陷入令人厌烦的胡思乱想。

终于,薛裴拗不过麻木的四肢,她选择了一小截甜樟树的木桩,慢慢地坐了下去。

“背包……”她对着靠过来的法玛斯,有气无力地道,“请拿过来……”

包里有一听像是饮料的银白色易拉罐,上面没有标签,也没有任何说明,薛裴拿出来后,什么也没说,打开,然后一口气喝下半瓶。

“那是……可口可乐?”

“不,”薛裴看了眼手里的易拉罐,又看了看法玛斯,“这东西进入身体后会与体液起反应,合成少量的生物电,输入能量脊椎这样就可以延续我的活动时间。”

“哦!”法玛斯笑道,“和抗疲劳饮料异曲同工嘛!”

薛裴没有心思笑,也不想做任何回应,她只想一个人静一小会儿。苦涩冰冷的**顺着口腔流入,很快便在体内有了反应她稍稍皱起了眉,双目紧锁,一动不动,仿佛陷入冥思的苦行僧。

过了许久,坐在地上的法玛斯终于耐不住寂寞:

“喂!你还在吗?”

薛裴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怎么?”

“我以为你宕机了。”

“哈,”薛裴没好气地道,“我的大脑可是货真价实的原装货……”她顿了顿,“……至少绝大部分是。”

“‘原装货’?”法玛斯觉得这个词用得非常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自己的身体。”

“嗯……”薛裴沉默了几秒,突然看似漫不经心地道,“百分之四十九……”

“啊?”法玛斯一脸疑惑,“什么?”

“第一位试师告诉我,我的‘原装’比率是百分之四十九。之后我更换过许许多多的装备……从破铜烂铁开始,到现在的纳米构造体,”薛裴用易拉罐的底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左臂,“无论是对中国、美国还是卡奥斯城的科学家,我一直坚持着这个比率。”

“可惜了,”法玛斯打趣道,“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还不够让你当上董事长。”

“是啊,可惜了,”薛裴的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的酒窝,“以你们这些非股份制人类的标准来计算,我已经去过阴间好几回了。五次肾衰竭、十二次缺血性休克、脊椎折断,还有脾脏破裂……在获得了强大的运动能力之后,我反而感受到了生而为人的脆弱,我要吃饭,要睡觉,会疲惫,会受伤,情绪也时常波动,而且终有一天会老死……当然比你们要慢得多。”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多改装一点?把自己觉得不方便的都换掉,虽说当不了董事长,但CEO总归会是在你手里,不是吗?”

“你错了,法玛斯,每百分之一对我来说都万分珍贵,你说的那些‘不方便’,正是我与‘怪物’之间的真正差别所在,不过……”

薛裴突然如鲠在喉,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现在的我越发觉得,光是披着人皮,光是有人的模样……”薛裴用手背上下抚着自己的侧脸,“并不能阻止别人把我看作是怪物,我和他们之间的隔阂,绝对不只是身体上的结构不同而已,或许,我一直是错的,我本来就是个怪物。”她又苦笑了一声,“自我的名字从世界上消失之后,我就已经成了一个怪物拥有怪物一样的力量,像怪物一样去思考问题,只是我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好吧,漂亮的怪物,”法玛斯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反正我只知道,你不仅救了我,还救了一村子的老百姓,若你非要说自己是头怪兽,那希望这世界上不要有什么正义的使者把你给灭了,否则肯定会有人伤心的。”

“伤心吗?”薛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我猜他们才不会呢……

“不是说他们,”法玛斯捶了捶自己的胸脯,“是我。”

“哦?”薛裴稍稍愣了一下,“你……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就小学有过一个。”

薛裴“哼”了一声:“那我就只能说你很有天分了。”

“那么你呢?我猜你多半阅人无数吧?”

“我?”薛裴端起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大口,“也只有一个,从中学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

“那你必是很爱他了。”

薛裴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手里的罐子。

“他住哪儿?”法玛斯问道,“也在卡奥斯城吗?”

薛裴有些惆怅地摇摇头。

“好吧,我的错,我不该……”法玛斯注意到女孩手腕上的木质念珠,突然有了兴趣,“哎?那也是他送你的对吧?”

“你说这个?”薛裴一脸苦涩,“怎么可能?这是纱娜做的护身符……可怜的小丫头,天天给别人送祝福,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命也没能保住……”她摇摇头,用易拉罐顶住自己的前额,“……她长得像我小时候,真有点像呢……”

“那不是你的错,薛。”

“那当然不是我的错!绝对不是!”薛裴愤愤不平地道,“什么红脸的报复,纯粹是胡扯!我与那些畜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这种事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如果连红脸都懂得抱成一团为死去的同胞复仇,那人类早就灭亡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奥妙,”她轻轻地磨着自己的牙齿,“对,一定有什么人、要不就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很精致的腕链啊!”法玛斯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薛裴的抱怨,反而被她手上的小小饰品勾去了注意力,“这真的是手工制品吗?”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薛裴皱了皱眉头,“昨天与你同路的那对小情侣也戴着这个。”

“小情侣?你说谁?那两个中国人?”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