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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没有退路(2 / 2)

他对她说他没有退路,那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再想想方才楚端说这个项目时的振奋。景宁不知道她还需要说什么,挂了电话。

楚端近来备受煎熬。半个多月,他切身领教了什么是资本,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和霸道。

从邢柯撤资开始,他业务的上下游集中发难,内忧外患同时缠上身,缠的他疲于应付。楚端知道这是邢柯的手段,无非是要证明她可以轻易的攥着他的身家在手里玩,像掂着一个水晶球一样能让他的前途瞬间倾覆、永无翻身可讲。

楚端一直信奉努力、果敢加头脑就可以闯世界,大不了丢了一切从头再来。但几起几落间,他知道了什么叫商海沉浮、什么叫血本无归、什么叫害怕。

这个白天日光充裕挥霍,铺撒的满世界都是晃眼的光点。

景宁的电话又是中途无果的沉默结束,楚端独坐在冷清清的办公室里。视线的另一端是远处的茶几,上面几杯残茶是同他谈好合作的客人留下的,刚才这里热闹非凡人影穿梭,掌声、笑声,恭维声仿佛还没散干净。做接待的小妹敲门进来收拾了茶盏又安静的退了出去,楚端依旧凝固在景宁最后的一声叹息里,想起了相逢时她十八岁的摸样,还有那时的自己。

秘书的电话打断了楚端的僵坐,提醒他晚上要宴请新客户,也提醒他财务一分钱都没了,这个月员工的薪水注定是要拖欠了。

武匀活动活动困乏的身体,起身赴约,又是从吃喝到夜店的全程陪同和付账。深夜客人们闹得过火的时候楚端腻烦的避了出来,不想刚出门又被追出来的王经理往包厢里缠,满走廊全是他喊着楚端名字的声音回**。

你推我让之间旁边包厢的门开了,王经理看见出来的人立刻呵呵大笑了起来:“唉呦!这是谁啊,大美女邢总,来来来,一起一起!”

邢柯站在几步距离外,清傲的瞧眼王经理,带笑不笑的。她眼里王经理这种角色还够不着和她这么热络的打招呼,至于楚端,她则一眼都没瞧。

王经理极其恭谨热心,“邢总,楚总的歌唱的没的说,来来来,和我们一起饱饱耳福,来来来……”

邢柯扫着两人看。楚端叼着烟皱着眉、一脸的厌倦不耐烦,声色场合里还是那种躲避不及的置身世外,更不搭理她。邢柯不禁一个白眼翻出去,转身要离开。

王经理猛然使了满把的力气拖拽着楚端就往邢柯身边推,一边小声的咬着牙对楚端喃喃,像是恨铁不成钢:“行了,你见好就收吧,女人哄哄不就好了,你还让她先给你低头?”

楚端不妨,踉跄的撞在邢柯身上。邢柯轻盈,被结实的楚端夹在冰冷的墙壁上疼得呼出声,她生气的就把楚端往开推,双手抵在他温软坚硬的胸膛上时忽然用不上力了,意乱情迷的绯红了脸,倒像是偎在楚端怀里,眼波流转间低低的嗔一句:“讨不讨厌啊,躲开!”

王经理被楚端挡在身后没看见两人间的摸样,但知道任务还没完成,拉缠着楚端和邢柯一起进了包厢,把他们送做一堆坐在角落里才觉得大功告成。

王经理是这两天才升的官,从前是打杂跟班里最机灵得力的角色,半个多月前有人授意要“给楚端点苦头和甜头,让楚先生知道邢家的好”,王经理这才成为“王经理”。他也就知道该怎么讨好邢大小姐了,今晚他安排的“巧遇”想来也是要被赏识的,从邢柯少见的笑靥里就能看出。

王经理艳羡的看着楚端,又看看邢柯,啧啧的:“投胎和二次投胎都TMD太要命了!”

角落里邢柯和楚端一直没话说。邢柯这次端着大大的架子也不主动粘楚端。王经理哈着腰来问她要不要唱歌时,邢柯看向楚端,说的悠然:“楚总唱陈奕迅的歌最好听了。”

王经理忙把麦克递到楚端手边,楚端像是没见过麦克一般,只是看着却不接。

邢柯瞧着那只麦克晃悠悠的玩着手中的高脚杯,悬空的纤细脚踝也轻轻的绕着。

楚端兀自还在出神,王经理半弯着的腰都酸了,有点着急,他把麦克往楚端手里塞,又对站在一边的公主比划着:“笨呐你?陈奕迅的!快!”

空白了半天的包厢里终于响起了音乐声,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楚端的手终于动了一下,像被熟悉的音乐吵醒了,犹犹豫豫的摊开手掌。王经理这才抒出口气,忙把烫手的麦克放进他手里。

邢柯满意了,轻俏的笑着抿一口红酒。楚端唱什么她不在意,只要他肯唱,不过屏幕上早已播放的画面和歌词却让她来了兴致,她想看楚端从头到尾唱完这首歌。

等到副歌过完第一遍楚端才能打开声音,开始吟唱,叙事的词曲和他低沉的声音无需适应立刻交融在一起。他像个讲故事的人,低吟着:“……我来到你的城市……我们回不到那天……”

曲声渐散后,有人打开了舞曲,一时光影人影纠缠到一起,群魔乱舞般的混乱。楚端任凭五颜六色的光打在身上,只是盯着手中的麦一动不动,忽然他拽过啤酒瓶一口气灌到底,扔下酒瓶他看邢柯。邢柯一直是她训练有素柔软的笑容,几分高深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楚端说。

声音被震天的舞曲盖住,邢柯没听清,不明白的看他。楚端忽然扑了上去把她摁进角落里。

邢柯被吓到了,想着自己的身份和现在乱糟糟的人,拼力挣扎。楚端却不管不顾,像是要制伏和报复她一样,用男人的体格和力量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娇弱女人压得动弹不得。四目相对都在喘息,喷着各自心里的火气,谁也不服谁。

楚端恶狠狠的吻向邢柯,野蛮的像个掠夺者。邢柯丛最初的反抗渐渐的软化了,甜蜜的回应着楚端的粗鲁。

震天的舞曲声里跳舞的人继续跳,谁也没看向黑暗的这一角。

邢大小姐身边所有的人都奇怪她怎么会看上楚端这个穷小子,可她就是喜欢他,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楚端……

这次邢柯和楚端间闹得从未有的大,争端是邢柯说了一句景宁不好听的话,楚端拉了脸,邢柯居然主动分手了。楚端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求之不得似的轻松了。但邢柯远远没完,她是要摆布一下这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让他知道她是谁,有了她能得到什么、而得罪了她会有多惨,当然,最终目的是收降他。如今看来,这事——成了。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楚端没睁眼就知道自己在邢柯的房里,她的香水味和头发都绕着他,女人光滑的身体和锦缎的被子总让他有分不清楚的错觉。

“都中午了,快起啦,昨晚上喝的烂醉,讨不讨厌?”邢柯见他睫毛抖动,知道他醒了,披了睡衣下床去开门。门外的台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楚端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熨烫妥帖。

楚端头疼欲裂,睁眼坐起来看看房间,皱了眉:“你怎么把我弄到这了?”

这里不是邢柯的公寓,而是邢家的老宅。

这座宅子是独栋洋房,现今只住着两个人——邢家父女。追溯起来还住过的第三个人就是邢柯的母亲——十几年前车祸去世了;若是还有第四个,那也必定是邢家未来的女婿。邢柯父亲的历任的女朋友没有一个能在这里过夜,最高的待遇不过也就是老宅子里办酒宴的时候来这里吃顿饭、陪陪酒,在客厅和庭院里坐一坐。

楚端来过几次老宅,进过这间卧室,才能看得出他昨晚在哪里过的夜。从宿醉的懵懂间恍然醒了神,楚端利落的起身穿衣服,长而强健的双腿往裤子里一蹬就赤脚的站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很性感,上身**着,紧实光洁的肌肉裹着棱角的骨骼,站在紫色系洛可可风格的卧室里,与这房间里格格不入。

邢柯却看得挪不开眼,她抱了枕头没精打采的说:“怎么,这里不能来啊?”

“让你父亲知道不好。”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邢柯一晒,仰面躺下,“许他在外面不停的包女人,就不许我带男人回来?我偏要!”

武匀和她说不清楚,索性不说了。

邢柯咯咯笑了,“怎么,怕啦?怕我爸爸知道了会收拾你?我嫁给你就行了,邢家的、就是你的。”

楚端系好最后一粒纽扣,已经整理得绅士体面。邢柯看看挂钟,“都是午餐时间了,爸爸今天肯定回来,走吧,吃饭去。”

餐厅里却不见邢家家长,只有邢父的女朋友阿萍在。阿萍比邢柯长五岁,已经跟了邢父快三年了。阿萍很聪明,邢父不去她那里的时候她也不找别的男人,他来找她也不问原因,更不问他的任何大小事,所以能成为联系时间最长的女伴,到现在邢柯也能勉强称呼她一声“萍姐”了。

邢柯一进门见阿萍坐在桌边像是等了很久,不禁蹙了眉,然后轻声笑语的问:“萍姐昨晚没走?老房子阴潮,你习惯不?”

阿萍忙解释:“没有,只是来得早,听说你领回来了重要人物,就巴巴的在这里等着看。”

邢柯不相信,上上下下打量阿萍半天,直看的阿萍都笑不下去了她像是才相信。邢柯放过这件事,漫不经心的问阿萍,“我爸爸呢?”

“早一会儿的时候司机打回电话说在省里开会,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阿萍答。她可不敢犯邢柯的忌讳,邢父疼女儿是最出名的。

当年邢柯的母亲意外早亡,有数不清的女人争着想来当最亲的后妈。邢父领邢柯见第一个正式的女朋友当晚,十一岁的邢柯就服药自杀,邢父在抢救室外几度晕倒,邢柯抢救回来后,她在病**搂着父亲的脖子整体整夜的说只要他幸福的话,说得父女俩抱头痛哭。自那以后邢父他再也不提再婚的事情,甚至女人都不往家里带、不让柯柯知道,怕女儿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何况邢家的门风是阴盛阳衰,邢柯的母亲是名门独女,包括这幢老宅子也是邢柯外公的家产。邢家偌大的家业起手时也是靠邢柯母亲做大的,邢柯的父亲说到底也只是个好命的穷小子。

邢柯也不介绍楚端给阿萍,和楚端坐下来拉着他的手玩。在邢柯眼里,阿萍和司机、保姆这些人没什么不同,同阿萍说话都是抬举她。出了这个门离开父亲,这些女人不过就是供人解闷的。

邢父回来后看了楚端一眼,对于这位政商两界的巨头来说,这一眼流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足够复杂了。楚端尽量的做到恭敬,这一点他一直都做的很好,恭顺而不阿谀,适当的时候还能表现出他的锐气。

餐厅里安静的连餐具轻碰的声音都没有。饭后,邢父问起了女儿的公司情况,邢柯是最乖巧好学又惹人疼的摸样,很会恭维父亲,哄的邢父很开心,说了很多指点的话,答应帮女儿找几位老朋友疏通关系。楚端默默的在旁听着,只觉得眼界大开、受益匪浅。

最后邢父对楚端说:“你的公司出了问题?做的不好就别做了,跟柯柯一起过来给我帮忙。还有,”

他说着皱起了眉,极不认同的看邢柯。邢柯调皮的对父亲做个鬼脸,低了头装再不看父亲。邢父无奈的直摇头,“既然柯柯把你领回家了,就尽快把婚事办了。你也收收心,对柯柯要专一。”

邢父说完就起身走了,也没等楚端的回答。他中午赶回家其实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专车就停在门口,等着接他去见一个外商。

阿萍一直当着隐身人,此时周到的和柯柯楚端告了别,忙忙的跟了出去。上了车走到半路,她才听见邢父的一声叹气。阿萍讨巧的哄他开心:“就要办喜事了。”

“女大不中留啊。”邢父感慨着。

“那年轻人不错的,柯柯眼光好。”

邢父闭了眼睛不说话,女儿要出嫁总让他觉得空落落的,恍然间那个粘腻着自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有更喜欢的男人了,不要他这个父亲了。

阿萍好奇的说着,“只是我不明白,那么多贵公子柯柯怎么都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带不来名望也带不来利,人长得英挺可也终究只是样子嘛。”

邢父笑了,“你不懂,柯柯说有钱的男人不把女人当回事,没钱的男人是假清高的哈巴狗。她要当女王,还不想要窝囊的国王,哈哈哈……”

“柯柯就是聪明。”阿萍陪着笑。

老宅里本就很空阔的一楼客厅里就剩了两人,邢柯也不搭理楚端,和布偶熊挤在沙发里打瞌睡。楚端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杂志,要走。他还没站起来,安静熟睡的邢柯忽然出声问:“去哪儿?”

楚端走到门口,庭院里郁郁葱葱的绿浓稠得遮天庇地,楚端从没发现这种颜色也会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说,“出去走走。邢柯,别再惹她。”

这个“她”,两人心知肚明。

楚端推门出去了。

邢柯闭着眼睡的香甜,静谧的客厅弥散着午间的慵懒和温馨。

忽然邢柯哼了一声,轻的几不可查,她浅笑的唇角里全是不屑。邢柯翻个身搂紧布偶熊,这才踏实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