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的心噗通噗通的在跳,愈发生气了,“不是让你等在外面了吗?”
楚端无辜的,“你的邻居盯着我看。”
这个理由说得通,景宁不理他了,拿了吹风机吹头发,想着要速速速吹干头发赶快送他走。
景宁的腰肢纤细,手臂抬起时也抬高了裙子的腰线,衣服在胸前隆起又在纽扣处系紧,身形很是妙曼,阴雨湿漉的天色里有种恬静的魅惑。景宁后背有一绺头发不听话的乌黑贴在中央,蜿蜒在秀丽的脊骨上,吹风机吹左边时它躲在右边,吹右边时它又躲向左边,她怎么都吹不到那一绺乌黑。而手臂和身体无意的扭转间,女人的柔软和饱满在遮遮掩掩间若隐若现,很是挑动了注视着她的楚端视神经。景宁不是刻意的展现着什么,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与美人和尤物有什么关系,也因此举止自然、不加遮掩。
但在楚端眼里,景宁变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他看着纤细的背影,有种在发烧做梦的错觉。梦游般的,楚端起身过去拿到她手里发烫的电吹风,在看到景宁惊慌的回眸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楚端笑笑,牵起那缕湿漉漉的头发给她看,认真的烘干它。
景宁呆呆的看着镜子,镜子里英俊非凡的男人细致的对待着自己,有无法拒绝的柔软和温情。她能感觉到他的大手轻柔小心的游走在她的发丝间,偶尔会笨拙的纠缠到一根头发拽疼她,他会立刻停住,手忙脚乱的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所有的头发都柔顺妥帖的披在肩上,吹风机也不再呱噪。不知何时停了雨,厚重的云层让位给舒朗的晚晴,夕阳镀红了窗外,也给小屋和屋子里的人晕染了橘红色。
镜子里的景宁看着身后的男人,楚端看着镜子里的她,视线交叉而过,互不干扰,只是看着对方的投影。
景宁恍然间想起前些天她曾坐在婚庆公司的桌子边,当时橱窗外树荫下有对甜蜜的情侣,那一幕让她羡慕到心痛,却和此时镜中的两人重叠在了一起,似梦似幻的美好。
“为什么又来找我?”景宁又问了这个问题,下一问也想好了:以后你要怎么对我?
楚端很迷茫,与她的直截了当比起来要纷杂很多:“有些人太过美好,我一直以为远远的看着是最好的办法,怕自己会不小心的伤害到她。可是再怎么克制也没用,总有一天会像是着了魔似的来找她。”
景宁只觉得很讽刺,她想到了翟远林,远林对她却是认真而执着的,她笑了,口气嘲讽,“借口,我以为你是不管不顾、不守规矩的人,只做真心想做的事。原来完全看错了,你竟是个童话守护者。你想敬而远之的人就请你继续尽情的敬而远之吧,她总归会找到真正的爱人的,不是随你们这些臭男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送你去机场。”
景宁拿过他手中的吹风机利落的把线卷好,却听见楚端清晰的说,“已经没有今天的航班了。”
他的热吻随即落了下来。景宁坚决的把双手抵在他胸膛,推开一臂之距,灼灼的眼睛看着楚端,“我不玩游戏。”
“不是游戏……”楚端在她唇畔呢喃着,再次贪恋的吻住了她。
第二天的景宁是要被阿凤暗地里仔细观察的:她的衣服、她的化妆、她的发型、甚至一颦一笑,阿凤都不忍心漏掉。好容易熬到中午午餐,阿凤早早的和长发美眉凑在了一张桌子上。长发美女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等待分享她的消息,阿凤却兴奋不起来:“照常换了衣服,没有掉纽扣、没有吻痕、也没有那个男人的香水味。”
长发美眉立刻被饮料呛到,闷声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引来无数侧目。阿凤的蜜友小陶看见她们热闹,端了餐盘凑过来坐下:“在说什么好玩的?”
阿凤顾不上和小陶解释,径自抱怨着,“连表情都没变。”
长发美眉恨她无用,说,“等你发现这些那还叫秘密?她还是她吗?笨死了!观察她的眼睛没有亮亮的、嘴角是不是总挂着笑、会不会发呆走神。总之就是状态和前些天有没有不同。”
阿凤皱了眉头仔细想,叹气摇头,“没发现。”
小陶听的云山雾罩,“你们到底说什么呢?”
阿凤说,“我家上司。”
小陶觉得没意思了,“女上司有什么好在意的。”
阿凤被提醒了,扒着小陶问,“你家男上司这几天怎么总也见不到?”
小陶得意的炫耀着她的独家消息,“出差了,今早刚上班,你要注意,一会儿他会来吃饭。”
长发妹好奇,“小陶,谁啊?”
“武匀呗,阿凤的梦中情人,她就是想接近武匀才和我套近乎的。”小陶笑。
长发美眉推阿凤的胳膊,“一会儿你想办法让他坐这一桌,啊。”
阿凤灰了脸,“我才不,我不过是比较欣赏他而已。”
小陶晒她一眼,“有贼心没贼胆,看我的。”
三个人窃窃私语,阿凤忽然睁大了眼看向门口——她看到了从来不吃快餐的人端了餐盘寻找座位——景宁。另外两个女孩不禁也跟了她看过去。
景宁被一致向她张望的三个女孩吸引了目光,见她们三个坐在一张大桌子上,以为是示意她那里有空座位,便走了过来。待她走近时才察觉到气氛不对了,她像是打扰了一个小型私密会议,于是准备转战别桌,说:“我去那边找个朋友。”
“坐吧坐吧,”一叠声挽留的是小陶,她对这位久仰大名的人物非常好奇,“你就是景宁姐是吧?”
“我是。”景宁喜欢小陶的机灵和热情,脑海里搜索这个圆脸大眼睛女孩的印象。阿凤介绍:“她是小陶,十六楼的后勤。”
景宁坐下来,眉心微微拢起,隐约觉得和小陶有什么关联,随即想明白了,“你好,上次阿凤帮我定旅行社还是通过你的吧,谢谢你了。”
小陶睁大眼,“你真聪明啊,记性真棒啊。”正说着,小陶忽然站起来大声招呼门口的人,“武匀!武匀!这儿!这儿!”
景宁讶异于小陶这个后勤居然大声直呼副部长的名字,可见他们平时也是“没上没下”的玩闹惯了,换了自己公司那几位“副部长”,没人试着直呼他们名字过,只怕要招来白眼。
人群中的武匀看了过来,虽然一桌子的女士让他望而却步,还是走了过来,坐在景宁旁边,对几位美女打招呼:“这么热闹。”
长发妹妹忙和武匀搭讪,带动话题制造气氛,阿凤却沉默的只是低头吃。小陶暗地里急,借着景宁想把话题扯向阿凤,“武匀,这就是阿凤公司的景宁姐。阿凤,你很久没去我们楼层玩了,一会儿跟我上楼吧。”
武匀笑笑,看看景宁,简单的说一句,“我们认识。”
景宁回以安静一笑,没说话。这台桌子上心思涌动,而她显然不在预算内,只想吃完快点走人。
坐的临近,武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了起来,“你车修了吗?”
“这会儿正修着呢,你呢?”景宁说,眼角眉梢都是察觉不到的笑意。今天她一早把车开到楚端昨晚住宿的酒店,抓了没事做的楚端帮她开去修,约好了吃完午饭楚端来接她。
武匀也摇头,“没,出差了,刚回来。”
“我看你的车经常一停一夜,你总在公司熬夜加班?”景宁问。
武匀呵呵笑,“不是,我家里没有车位,上下班常和同事拼车。原来给人们这种错觉,效果不错。”
许是因为上回停车场里等电梯的事情,景宁总觉得一副端正斯文表象的男士这番话不是真的。武匀做冤枉状,“你这种眼神明显是怀疑我的诚实。”
景宁很干脆的点头,“你说对了。”
武匀扶正黑色镜框,“我从来都是好好先生。”
他平淡随意的态度又让景宁感觉到此人可信了,觉得他有趣,景宁问,“那天在草原,你为什么去摔跤啊?”
“很怪异?”
“不是,很多人都会想那样做,但真正下场的很少。”
武匀认真的想了想,但是确实没什么答案,“我想试试,就去试了。出去玩不就是图个乐子嘛,以后未必还能去那里,不想遗憾。”
景宁笑了,他这番回答和那天摔跤的勇气同样令她欣赏赞叹。
这台餐桌上武匀和景宁更像熟识很久的老朋友,说的事情也是属于两人私下之间的事,桌对面的三个女孩子反而局外人似的插不进话来,渐渐沦为听众。景宁知道女孩子的饭桌不应该是这么平静的,很自觉的放弃吃了大半饱的饭,告辞离开。
走出去几步看到了正点餐的韩帅,韩帅瞅见她立刻菜也不要了,从排队的人丛中大步赶了过来:“喂,你昨天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
景宁今天心情好,说:“原谅你,以后不要再气我就行了。”
韩帅笑得诡秘,“不过我听说你后来和一个全身闪着金光的大帅哥走了,新男朋友?”
景宁皱眉,“你够麻烦的,怎么就爱打听这些,我结婚会罚你款的。对了,晶晶的红帖子你收到了没,下周末。”
“收到了,还让我帮忙收礼金,超麻烦。”
“我也得帮忙,负责接待。”
“你做接待太合适了,酒量那么大,晶晶这姑娘是有头脑会安排。”韩帅赞叹着,像拍兄弟肩膀一样的拍景宁的肩。
景宁皱了眉躲开,“你毛手毛脚的毛病就不能改?”
“我没当你是女人。”
“对男人你会这样么?”
韩帅被问噎,景宁推他走,“快去吃饭,一会儿就只有剩菜底子了。”
韩帅不走,“你怎么和武匀坐一桌上了?”
景宁回头看,见武匀在和韩帅点头示意,也对着自己点头。景宁忙回以一笑,不禁好奇,问韩帅,“你们也认识?”
“老相识了,咱公司老总对他印象很好,听说以前想挖他过来,没挖动。”
“没挖动?为什么?他看上去挺温吞的。”景宁说,但武匀没有给过她精明干练的感觉。
“不知道,总之是个厉害人。我吃饭去了,你去约会吧——看你那眼仁儿就知道你恋爱了,还跟我装!”韩帅咬着牙说,恨不得一指头戳在她脑门。
景宁脸颊微微的红,没有坚决否认,抿着笑意轻飘飘的下楼去见楚端。
楚端早早的等在附近的街角,手里转着墨镜玩,不停地看腕表,等的已经不耐烦了。黑色T恤的半截袖外露出麦色的结实手臂,因为经常健身运动,筋骨分明而有型。他一只长腿撑着身体重量,另一只微弯,身量愈发显得修长紧实,反衬得景宁的车子小巧。闹市街头,极引人注目。看到景宁走来,楚端唇角一斜,笑容不热烈但足够火热。
景宁故意当他陌生人,目光扫来瞄去的就是不看他,走过去看看车尾灯,已经焕然如新,满意的点点头。楚端跟着她绕来绕去,眼神也绕着她转。景宁不禁笑了,“有人说过你的眼睛能把女孩儿看化了吗?”
“有啊,”楚端毫不含糊的说,“能化了你吗?”
景宁想那可能性,“如果能目不转睛坚持十年的话,也许会。”
楚端呵呵笑,长臂搂了她的肩,“用不了那么久,因为你已经爱了我九年了。”
景宁嘴硬,“没有!”
“不承认?那我也不承认我爱上你比你爱上我早一秒。”
景宁不说话了,楚端看看她晕红动人的脸,又看看她小巧的车,忽有所悟,“这算不算香车美女?”
“臭美吧你。”景宁拍开他,坐进车里。
楚端去开车,把音乐声放得震天响,又把所有的车窗都落下。景宁被吓到,大声喊,“弄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整条街都听到了。”
但她的声音被放肆的音乐吞掉了,楚端彻底听不见,他正吹着口哨戴墨镜,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肩,遗憾的琢磨着,“如果把前挡风玻璃砸碎了也许会像辆跑车。”
“你说什么?”景宁问。
楚端欺近把她束着的长发披散开、又揉乱。景宁忙摁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我带你疯去。”楚端在她耳畔吼,趁她不备热辣辣的吻在她唇上,满意极了她的甜蜜,楚端沉迷其间不忍离去。
别说是在十字街头了,就是在没人的电梯、或者旷野景宁都没这么干过,她拼力推开他,脸红气喘的看着他得意的坏笑骂,“疯子!”
“疯子”开心的耸耸肩,开足马力带了他的“香车美女”狂飙而去。疾速的风,躁动的音乐,还有被劲风吹乱的长发,景宁被这种放肆张扬眩惑了,仿佛回到了躁动清纯的年纪。她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渴望他带着她无所顾忌的疯,他却每次在就要拉到她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放下伸出的手。
<!--PAGE10-->这样看似遥不可及的相爱居然在分别多年后变成现实,景宁有种做梦的感觉,忍不住伸手去摸楚端的手。楚端反掌把覆在他大手上的小手握紧,两人相视一笑,车开的更加顺畅。
到了河边,把鞋放在车里,两人手牵手、光了脚在河堤的巨石上走。探到河边的泥水洼里摸泥鳅,撩着水珠互相泼,笑声清悦。景宁捡了一捧她喜欢的石子,楚端一粒粒的拿过来在河面上打水漂,最后一粒在水面上跳了很远才沉底,景宁手搭在额头一直望着数,自愧不如。
玩的忘了时间,直到不甘心寂寞的手机一遍遍的响起,楚端无奈,只得接起,都是无聊的工作,当然,是在催他离开她。打完电话,又有无数的短信不间断的飞了进来,楚端看着手机却不点开看。景宁奇怪,“怎么不看?”
“没什么,”楚端把手机装进衬衣兜里,犹豫着,“小宁,我……”
“你得走,我知道。”
“我很快就回来。”
“如果你像上次一样消失,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景宁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说。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她的肩和脸颊,楚端能看到她的侧脸,半垂的眼帘掩住一半的黑瞳,又被卷翘的长睫毛留下一线阴影。
楚端不想“再也见不到她”,他只想和景宁一起听着水声发呆,默契又安静,不累心不费神。他的一笑一叹、无需丝毫解释说明,景宁都明白,会体谅的陪着他。
可惜现实总是逃脱不开,他放不下公司里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烦躁和厌倦的情绪就升了起来。握紧景宁的手,楚端只说一句,“放心。”
景宁耸耸肩,“我对你很放心,我只是对自己不放心。”
楚端对她的话很新奇,“哦,怎么讲?”
景宁却更想要看穿他,“你有女朋友吧,在那边?”
楚端扑哧笑了出来,“有,那是肯定的,很多,有几百个呢。”
这话听起来太不让人高兴了,可楚端如果坚决否认景宁反而要掂量掂量他的诚实度了。景宁沉了声,“我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对你的影响力,明白了吗?”
楚端笑容渐敛,“一个人在外面拼,总有关系近的女人来往,都是一起玩的,你也知道,没个正经的。”
“什么叫‘没正经的’?”
“就是没有像对你这么认真用心的。”
景宁凑近他盯着他瞳孔看,想变成一束光,穿过他的眼睛钻进他的心里翻箱倒柜看个透彻。楚端呢,只是吻她,贪婪的无休无止,时而激烈似火,时而又有溺死人的温柔细腻。景宁对这样飘**起伏的热情没有丝毫免疫力,连挣扎的念头都放弃了。
情潮旖旎间,不禁想起昨晚,幸亏楚端自觉的住了酒店。不然,如果他有进一步的举动和意思,她也许都不会阻拦……
<!--PAGE11-->景宁依稀听见楚端呢喃着,“当年我怎么能放过你,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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