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蓦然回首星如雨 第一章 未婚夫妻(1 / 2)

“景宁小姐,翟先生请您初步确订婚礼日期,以便双方安排调整工作进度。”

这行黑色的宋体方块字在白色电脑荧幕上清晰单调,把景宁熬夜的眼睛晃得更加干涩昏花。

是男友翟远林的秘书刚发来的邮件,简练客气,保持着一贯以来公事公办的基调。

坐在电脑前,景宁盯着这行字足有半个小时了,脑子里想的却和这行“求婚”的毫不相干——明天要对付的一个坚决不肯让步的客户,她得想办法让他收缩价格。

除了指间飞快旋转玩着的一支办公用签字笔,她整个人都是凝固的。签字笔旋转出扇面般金属的银色虚光,也不知疲倦的转了半个多小时了。

脑细胞终于放过那位客户后,她才看清这行字写的是什么,恍惚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订婚期,用发邮件的方式,还是安排秘书发。

这就算是翟远林向她“求婚”了?

景宁靠向椅子深处,呼出一口气笑了,了然又无奈:也只有翟远林如此实用主义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创意”,想必他现在正折腾着秘书和助理一起加班呢。

翟远林处事无论公私都是“民主协商”风格。从景宁认识他那一天起,事无大小他都会让景宁“初步确定”,如果她给的答案和他预想的不一致,他便会有条不紊的列出亿万个充分合理的理由说服她,让她听从于他。

久而久之,景宁懒于和他走这个过场,和翟远林“商量”事情时都是这样的一套流程对话:

“景宁,你定吧。”

景宁眼皮也不抬的说:“还是你定吧。”

“那我们这样可不可以……”

景宁会说,“行吧。”

按照自己说了不算的惯例和经验,景宁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让他定吧。

很快,邮件回复了,还是发自远林秘书的邮箱:景小姐,九月底可好?

九月底,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景宁想想自己的日程安排,把“可以”两个字用鼠标点送给男友的秘书,然后关掉邮箱,打电话询问手下人的工作进度,催促他们交来报表,她准备汇总后写分析报告和企划案。

门被轻敲三下,推门而进的是笑得乖巧的晶晶,一脸讨好谄媚的笑。景宁从档案堆里抬头,看出她有事,不语,等她开口。

晶晶笑逐颜开:“组长大人,我的活儿都干完了,一、二季度的任务也都是超额提前完成的,去年我的业绩也是小组第一的。”

如此摆功劳,必然有后话。景宁歪着头听,等她继续说。

晶晶粉红的唇一抿,露出两粒可爱的虎牙:“景宁姐,我九月办婚礼,到时你一定要赏光啊。”

九月?景宁心意一动,竟然是和自己在一个月,这可是难得的巧。景宁切身理解待嫁的感觉,她手撑在下颌微微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晶晶利落的快嘴一连串的说了下去,“一辈子结一次婚,那可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是吧?哎呀哎呀,不到两个月时间了,那么多要准备的,大事小事一箩筐:买衣服、选婚纱、定酒店、装修房子,哪一件也不能凑乎。景宁姐,去年和今年两年的年假我都没修,五一我值班的假也没补,结婚在国庆节前,国庆也有长假,我还有婚假……”

景宁笑了,却是苦笑:“你这是敲竹杠,公司制度里也有不能攒休的规定。”

晶晶不敢强求,立刻退到底线,娇嗔、哀求、委屈并举,“我知道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可我不能不结婚啊!那是结婚结婚结婚啊!”

景宁只是绕着指间的笔,不动声色,默想盘算的样子。晶晶酝酿一下情绪准备施展杀手锏——耍赖。不料景宁忽然把笔丢到文件上,异常爽快大方的说,“就按你说的把你所有该休的假补齐,不过发奖金的时候没你的钱可不许发牢骚。”

这才反应过来景宁刚才是绷着脸逗她玩,晶晶高兴的一蹦而起,“啊!太好了!景宁姐你真是太好了!万岁万岁!”

晶晶的语调轻快得能飞上天,景组长的头和眼神却垂到桌上的档案堆里:“赶快回去干活,早干完早收工。还有,今晚不许对别人张扬你的假期,不许动摇我的军心。”

晶晶连连点头轻掩房门出去了,办公室里景宁的大脑忙碌的像在垒积木:把长短、形状各异的事情拆拆摆摆,重新安排日程、盘算工作的进度、人手的安排。算来算去,晶晶撂挑子以后,最需要疯狂加班的就是她——景宁组长。

景宁不禁气馁,抿起了嘴琢磨着自己和晶晶这两位“准新娘”间的差别,最后叹口气——没有可比性。认命的对自己说,你放不了大假就早点回家吧,再熬下去时间就到了明天了。

懒腰伸到极限醒醒神,景宁晃晃悠悠的下班。停车场空****的,出车位时她放心的踩了脚油门,车子以加速度向后倒出车位。不料“嘭”的一声,车子一震之后不动了,随即刺耳的报警器耳的响起,震**在停车场里声势惊悚。

难道是开到柱子上了?景宁愣怔了,迟钝的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待她下车一看,不禁沮丧的手背撑在额头:她怎么就没看见这辆别克呢?正正的就在车后方,银灰色耗子皮般的颜色在暗淡的光线下很隐晦,躲在一个石柱旁边就等人撞似的。

别克的车灯和她的尾灯毫不含糊的同归于尽了,两只被撞碎的灯罩都瞪着眼,看着她,要解释。

景宁颓然的长长吹出一口气把刘海的发梢吹乱,看看四下静悄悄的无人忽然邪念作祟:要不,就这么跑了吧……

又忙不迭的对自己摇头:那样不好。这辆车经常和她的车在停车场里做伴,也算车友了,说不定还是认识人的车。

她困得只想睡觉,懒得给保险公司报案,她翻出笔和纸,尽量不潦草的写下一行大大的字:“请联系肇事车主,对不起。”又留下手机号码,景宁把纸压在别克车的雨刷器里,她开着独眼龙的车回家。

进门倒在大**后还惦记着要等别克车主打来索赔电话,可是熬不过困顿来袭,睡着象是瞬间的事情,连梦都顾不上做。半夜里手机忽然响了,尖利的音乐声惊的她心噗噗的跳,急着去探手机,漆黑中手指缠到了头发和枕巾的流苏。抓到手机翻开在耳畔,却是翟远林的声音,居然情绪高涨:“景宁,出来吃消夜吧,我上马的新项目谈成了,得和你庆祝,顺便说说结婚的事。”

翟远林的话对于在梦境中晃悠的景宁毫无概念,她只惦记着今天自己撞了车和公司里的事,一根筋的想:不是讨债的倒霉车主也不是公司里有紧急情况,其他的事情她可以不理会了。

“知道了……”梦呓般的说着,最后一个字都没来及说清楚景宁就睡着了。

翟远林在电话那端奇怪的看看没反应的手机,等了半天景宁那边都很安静,他也就挂了,转而带了秘书、助理和几个得力手下一起去庆祝。

第二天周日,景宁临时接到电话让她去公司。

清新明亮的初夏清晨,停车场里只有一辆车——昨天她撞的那辆,还在挨撞的车位,雨刷上也还压着那张白纸条,碎的灯罩也还碎着——这车一晚上在这里过夜了。景宁心虚,绕了一大圈才把车停在了角落里,远离肇事地点。她的尾灯也还裂着,两辆车遥相呼应,怎么看两只碎了的灯罩都甩脱不清干系。景宁郁闷的看它们好几眼,去乘电梯。

电梯门恰巧打开,出来的是位男士,斯文端正的年轻人,一副黑框眼镜,手中拿着本册子边走边看,认真专心的连头都不抬。景宁侧身让过他,进了电梯。手指按到楼层键时她忽的意识到:此人是来提车的!此时停车场里除了她的车只有一辆车,那他就是被她撞的那个倒霉蛋?

“喂喂”的刚叫出口,电梯的门就阖上了,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背影被缓缓关闭的门隔在外面。景宁懒得开门追上去:算了,她也得忙办公室里的一堆事去了,至于赔礼道歉赔钱,等他来找她吧。

果然,电话很快响起。

“是你撞了我的车?”这声音醇厚,语速稳重温和,没有暴跳找茬的意思,很符合刚见到的男士干净的气质。

景宁理亏,加上担心对方会怒发冲冠,愈发的客气:“是,对不起对不起,麻烦您去修吧,我赔钱,行吗?”

“也只有这样了,我怎么找到你,你也是这楼里的?”

“我在十五楼,我叫景宁。”

“景宁?”对方有了轻松的笑意,“那就好找了,我见过你,我在十六层上班,姓武,武匀。报保险的时候我联系你吧。”

景宁松了口气,“好。”

景宁顿时觉得解决了一件大事,她就怕遇到暴脾气的人,现在对方讲道理好说话、听话里的意思还认识自己,那就好解决了。她把对方号码存在手机里,名字他只说了一遍没记住,就输入了一个“被撞车主”。

这一天一点不比平时轻松,还拖到加班,傍晚时景宁居然接到翟远林的电话,他难得的轻松:“有空吗,出来坐坐吧。”

景宁没心情:“今天加班,如果现在出去只怕要熬通宵。”

她正全神贯注的看一个方案,没留意电话两端的两个人已经半晌没说话了,直到远林忽然问,“昨晚通话时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了吗?”

“昨晚?什么事?”景宁被问得发懵,她昨晚和翟远林通话了么?

“结婚的事。我明天出差,至少走十天,回来要启动一个新项目,只在今天能抽出时间来和你谈这件事。”

景宁手中的笔在台历上划过十天,立即气馁: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好要去参加一个商洽会,两人又是错过。

两边都安静了。

僵持不了半分钟景宁就让步了。这是她和翟远林相处中自己的原则之一:远林的事业比她的大、事情比她的重要,所以她基本上都是妥协、配合、服从的那一方;何况还要“以大局为重”——不管怎么样就要结婚了,不要弄得不开心。她把手中的笔扔到桌案上,利落的阖上案卷,一边问,“晚餐你定在哪儿了?”

“你不加班了?”远林欣喜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