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熹上辈子第一次见白鸟是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的白鸟是那边找的临时工,或者说是临时工的临时工,都不知道被上面的人剥了几层佣金,她的价格是一小时八块钱。
就算是这样她也很珍惜,干活很卖力,看起来傻乎乎的。
时间长了其他几个人偷懒,那么大个园子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打扫下来。
许熹不喜欢出屋,每天只坐在楼上的阳台上发呆,视野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收拾。
后来何文楼过来试探性的让她签一些文件,她签了,让白鸟调到了她身边,其他人都解雇了,因为那些人清闲了就喜欢缩在么过好日子的人,却还要凑在一起去嘲笑那些更惨的。
太吵了。
白鸟成了固定的,工资高了不少,还有五险一金,逢年过节也有礼物和奖金。
许熹不怎么说话,但愿意在别墅里走两步了,就看着她大清早起来穿着发白的制服一刻不停的准备早餐和打扫卫生,每一处都纤尘不染的干净。
后来也偶尔说说话,她知道白鸟有个很看重的外婆,常年吃药,瘫痪之后,五个子女都不愿意养,她就接了过来,舅舅们也不会念着她的好,反而骂她把他们衬的不是人,儿子找媳妇都不好找了。
甚至小姨也说年纪到了就是该死,死了干净,也不用再受罪了。
许熹听着觉得不管是外婆、小姨还是白鸟都活得太憋屈了,不过她也没好到了哪里去,到最后其实就和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都是一个人。
白鸟给她织了一双鞋,毛茸茸的五颜六色的毛线,里面也更软,冬天穿着很舒服。
她就坐在温暖的房间里,窝在沙发里翻书,白鸟坐在旁边织其他的东西,可能是件毛衣也可以是个帽子,反正没做成之前她也认不出来是什么。
关系近了才知道白鸟和她年纪相仿,眉眼间还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正经的读过大学,很喜欢画画,还带了以前的作品给她看。
许熹有些意外,画得确实很好,可惜那双本该拿画笔的手已经变得格外粗糙,冬天还会开裂流血,说是七八十老妪的手也会有不少人相信。
她问过白鸟想象继续画画,白鸟愣了好久,随后低下头,那是唯一一次见她那么难过,平静又绝望的悲怆。
白鸟说她的手再也拿不了画笔了,因为干重活伤到了手指,总是抖……
她走之前白鸟正织着一个粉白色的公主娃娃,篮球大小,做的格外精致,怀里还抱着许多用毛线织成的花,说是送她的生日礼物,这些花可以保存很久,希望她能开心点,还拿自己举例子说笑。
她大学毕业后找不着工作,因为她只会画画,但在学校里又没抓住什么机会用这个专业绩养活自己,后来家里给她找了份销售的工作,每天都很累,但还是完不成业绩,她的工资是最低的。
担心家里嫌弃,咬着牙一直不理智,最后还是被公司优化了。
她没办法工作给家里带来好处,然后就开始相亲,她嫁个了男人,刚认识的时候对她很好很温柔,也特别有礼貌,还很注意照顾她的感受。
结果婚后不到两个月她就被家暴了,她丢过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因为家暴没的,第三个是因为她的身体太差了,没办法留住孩子。
夫家开始嫌弃她不能生孩子,也不再拖着她不离婚了。
离婚后她年纪大了,太久脱离社会像是一个废人,就连找个清洁工的工作都需要一些“关系”到位才能安排。
她在地下室住了三四年,后来那边整改,把不合规的租户都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