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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乱离(1 / 2)

上次时间来不及,匆匆忙忙而过,虽然交代了人打听下落,但之后与桓奇勾心斗角加上一系列大事一连忙乱了几个月,全没顾上问。正好又来北郊,离开夏侯宅地,两人穿林而过,回到上次见到荒废坍圮的冯家村。

提前撒出去的亲卫已经带着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战战兢兢在那等着,估计是知情人,看杨钧和明远都语气温和,不像要杀人的样子,才渐渐放开话头,“村子啊,对呀,被毁得不像样子了,你问哪一次呀,那些大人物打打杀杀的,我们都闹不清,二毛家那边是那些杂毛来的时候被砸了的,翠翠家那边杂毛道士来之前老爷们逃难时踢坏的,别的都是现在那位进城时弄得,您看看我家,就剩一根梁了呜呜呜呜……”

“你说老冯家那娘俩呀,唉,那真是可怜,我知道的呀我怎么不清楚,他家掌柜的走得早撇下孤儿寡母三个,儿子十四五岁的时官家征兵嘛,村子里好几个孩子都去了,一个都没回来了,但是老冯家当时还是运气好的,听说他儿子结交了贵人,这不是,人虽然走了,却有人帮衬,这三进的青砖大瓦房,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都说这孩子死得值啊,要是能换来这个,自己恨不得替他死了,结果呢,唉咱们就是这个贱命,不能不认。”

杨钧握紧了拳头,“然后怎么了?”

“那不是杂毛道士来了么,姑娘她娘怕孤儿寡母有个什么岔子,就递了消息叫木匠家提前来把姑娘接走成婚。姑娘其实不愿意,当年给说的是木匠家小儿子,结果也被抓走当兵了,生死不知,人都说死了,但这边小定都下了,银钱也花了,总不能白花,就商量着让姑娘嫁给他家老二,那个老二来过,我们都见过,本分人,没什么不好,除了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姑娘不懂事,但婚姻大事由不得她,她娘明大义,虽然心疼姑娘,但一口吐沫一个钉,许了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再说这年景就算想退婚也没有钱可退啊。哎我说到哪了,对了,木匠家就雇了个骡子把姑娘娶走了。结果没两天就真出事了,杂毛一进村看上哪不好看上冯家那瓦房,不仅占了地方,还一群下三滥把老太太给,哎呀,真是说不出口,不像话!多大年纪了还道士呢没见过女人一样!老太太一根腰带把自己吊死在家里那棵树上了。乡亲们给一起箍墓埋了的,村里那些新土你们看见没有,都是一起给收拾的。”

“姑娘回来哭了她娘一场又回去了,还能怎么样呢,还好回去了,后来这拨官军来的时候更可怕,死的人更多,你看看,村里没剩几户了,还好丫头躲过去了。现在怎么啊,现在我不知道,好久没见过了。”

杨钧道了谢,要了城东木匠家的地址和名字。叫亲兵买了些裱纸,亲自在冯家婶子的坟头前化了。明远握了握他手臂,“回去吗?”

“去城东,我今天不见到人,总是放心不下。”

·

一路按图索骥找到城东刘家村,竟然也是家家啼哭处处挂白。

杨钧数了数,找到大婶说得那一户破败房子,见门口蜷着一个男人,“请问是刘木匠家吗?”

男人惊慌地展开身子,拖着一只脚,一跛一跛过来,好像没听懂一样,呆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喉咙,又指了指耳朵。

二人心中有数了,应该就是他了,心中惋惜,精灵可爱的小妹子就嫁了这么个不全之人。

可这又聋又哑,怎么问话呢。

明远对男人比划了个拿笔的姿势,男人用力摇头,果然不识字。

明远和杨钧对视一眼,找亲卫要来纸笔,简单两笔勾勒出一个女孩子的样子,递给他看。

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看了一眼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抱着头啊啊的大声怪叫跑回房子里,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无论如何招呼都不出来了。

杨钧无可奈何又气又急,只得站在门口大声喊人,希望妹子在家,“家里有人吗!妹子!妹子!冯家妹子!在不在,杨大哥来看你!”

连喊几声,都没人应,杨钧停下,看着这条因他叫喊愈发寂静冷清的土街陷入了茫然。这时斜对面开了个门缝,半张脸没有表情地探出来,露出头上的孝带,“别喊了!鬼叫什么!他屋里人不在了,被当兵的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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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钧二人都是一惊,急忙派人去打探消息。正在这时,有人比他们更加惊讶地跑过来,“杨将军,载辰兄?”

“柳兄?你怎么在这?”原来是柳重,明远惊讶地望着他,柳重随他们上京,但对于来的目的言之不详,明远与他并无深交,也就不便交浅言深,没有细问过,来了以后就没怎么看见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重略一犹豫,不安地解释,有些羞愧,“前日未曾细禀,其实小弟上京是为了迎亲的。家父早年在乡里为小弟定了亲,后来因为道祸,那家人背井离乡求生去了,听说家中只剩下小弟未婚妻和小舅子两人,流落到建康做零工,在下现在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能勉强糊口立户,就想着寻着他二人接回家乡。”

“承之富贵不移,真是士之表率。”杨钧拍了拍柳重肩膀,真诚称赞,他善于亲人结人,才见过人家几面,竟记得表字,柳重颇为感动。杨钧关心道,“人找到了吗?”

柳重眉间染上焦急,咬了牙道,“姐弟俩都被桓奇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