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们个个点头哈腰不敢吭声，管家不满地指着举着鸟笼的小厮，“没长耳朵啊！快把这两个破烂玩意喂了猫去！”
明远只来得及瞅了一眼，笼子里真是极其精巧的两只翠黄鸟，羽毛油亮亮在太阳底下闪光。
“呀！你你你你怎么在这！来人！来人！”谢混撒气一样亲自上去踹翻了笼子，鸟儿飞出，又被他一脚踏在脖子上，抬头才突然看见明远，像看见什么鬼怪一样，本能地战栗起来，一下子又想起可怕的棍子，屁股也跟着剧痛起来，两腿哆嗦发软，浑身打着摆子往后退，一边连声喊人，“你怎么敢来这！你怎么敢！你这个杀才！你你你这个疯子！来人！来人！拿棍子！拿棍子给我把他打死！打！打死他！”
下人日日被他摆布，言听计从，立刻呼啦涌上十几个人把明远围了起来。
“住手！”谢清儿看到谢混这德性，气不打一处来，深觉丢脸，脸色一寒，大声呵斥，“我看你们谁敢！”
“打！给我打！打死了我出棺材钱！！”
谢混还在歇斯底里地吼，人却整个躲在管家身后。十多个仆从还有源源赶来的人都踟蹰不前，显然在这府中谢清儿比谢混说话更有分量些。
“姐姐，姐姐，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你给我做主啊！”谢混好像这才看见谢清儿和王益之一样，指着明远哭诉，倒像被威胁的是他一样。大族群居蔚然成风，以分家为耻，谢混又自幼失祜，从小和谢清儿长在一处，虽然是堂姐弟，却与亲姐弟一般无二。
谢清儿冷着脸一言不发，王益之好像见怪不怪，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明远大摇大摆出门了。出去明远松了口气，才看见王益之摇着头笑，“你真把他吓得不轻啊。”
有一说一，“我什么也没做。”
“老天，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打五十军棍，叫做什么也没做。”谢混哪怕在同辈中都嚣张跋扈惯了，看他这样，王益之还真有些解气，愈发惊奇明远竟有这样混不吝的一面，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他长这么大，谁动过一根头发吗？自小聪明绝人，连谢太傅都宠爱有加呢，喝一口汤巴不得三个人喂着。”
“王兄，不瞒你说，我是为了杨钧的事来的，他的案子，贵府怎么看？”明远坦诚相告。
“没想法，又不是我家的人，又与我家无关。若是对谢家，倒想劝他们一句，这人还是不保的好。口舌上的案子，又不能证实，又不能证伪，留着也是隐患，清理了干净。不过我既然认识杨钧，这话就说不出口了，的确是英雄人物，可惜了。”
明远看着他，还想再说，王益之举起手拦住他，“王家没有关碍，也不会添堵，你找我，还不如去找找另一家，你不是曾经有些缘法吗？”
“谁？”明远不解地看着他。
王益之伸出食指，指了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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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远够不着。天跟前的人，明远或许可以试试。
赵王世子卫显，常年包着春风斋的套间，一年有三百天泡在那里，这是王益之告诉他的。
明远摸摸鼻子、又摸摸下巴，目送王益之回府，自己做拐上了廊桥。
春风斋不是斋，而是几栋小楼相连的庭院。要通往卫显所在的小楼，要先上主楼三楼再过桥，明远站在廊上，正要通名，却听见楼外人声沸腾，如炸了锅。
攀着栏杆往下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谢奇带着胜利之师进城了。更让明远惊奇的是，与谢奇并驾齐驱的，是桓奇。一左一右的谢桓大旗下，十多年不曾碰面的南楚双奇，再度并辔同行，迎接百姓的欢呼。
明远突然瞳孔一缩，他看到在双奇身后，还有一个人，他的老熟人，张九让。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