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看够了热闹,终于决定助人为乐,向前一步,“许姑娘,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你俩私事,之后详谈好吗,现在不要影响行军。”
“他是明烨,那你是明远?”
“小生正是。”
“一言论和战,一语定乾坤。好大的名头。”许蓉瞪他一言,“我看你们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是是是,小姐教训的是。”轮到明远擦汗了,明烨偷乐,被怒视一眼,你惹出的好事。
明远和侯方终于劝了她收剑,大军行道,明远才顾上问侯姑娘,“她来逼婚?那你又来做什么?”
“她留书给我,我哪能让她一个人关山万里来杀‘负心汉’?”两年不见,侯方韶音若珠玉琳琅,明远汗颜,“我自然带人来追他,这是父亲给你的信,再顺便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若让你娶我,你愿意不愿意?”
“什么???”明远惊呆,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这样千金小姐自己来问的,是出了什么事吗,明远不知内幕,不好贸然回答,支支吾吾,“师妹怎么突然说这话,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向来视你如亲妹子一般,突然说亲事,这,这兹事体大,如今有要紧差事,容后再商议吧?”
“哼。”侯方笑着嗤笑,“压粮行道,还影响你回一句话了?”
她展眉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愿意,你不娶,我还不嫁呢。”
“什么?我并没有说……”
侯方翻他一眼,嫌他啰嗦当断不断,“我已打定主意,要嫁,就嫁一个全心全意爱慕于我的人,不管他是才干无双,还是乡野村夫,只要两情相悦,白首一心,我便嫁他。”
明远看着她打马向前的背影,才敢小声嘟囔,“不就是想找个先生那样的么。”
“你说什么!”
这样远竟能听得见???
“没什么!”
看不见背影了,明远吐出一口气,才展开侯婴的来信。侯婴竟破例将他夸了一番,明远在立言台上一席话,影响极大,在太学生中传开,自然通过他们又像朝野州郡散布。他立言惊人是一遭,赵王世子当众指出他表字乃天子钦赐是一遭,最关键的是,南北必有一战话音未落,大战应声而至,可谓一语成谶,几乎被传成神话。
侯婴又解了他后顾之忧,告诉他家中一切都好,入冬以来他父亲断断续续有些咳嗽,并无大碍,不久前他二姐嫁的姐夫被征兵跳墙而走,摔断了腿,已经死了,他二姐搬回了娘家住。明远心中一沉,但说实话,他与那个男人面都没见过两次,这样尸殍遍野的年代,自家亲人平安,他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侯婴终于提到裴叔夜和夏侯节,说明远该知道轻重,二十年前旧事事关紧要,不要轻易探查。要以之为鉴,同学朋友乃至亲人都不可轻信。明远手指点了点,这是在暗示当年害了夏侯世叔的人在他们同窗之中?
明远将信看了两遍,也没见提到姻亲之事,难不成真是她自己问的?还是先生在家中提起过?这小丫头搞什么玄机。因没有提到那两位世叔的名字,明远也就没有焚毁,战乱之时,家书一字抵万金,他也舍不得,好生收了起来。
想打发两位大小姐回建康,可他们既无人手,也不放心,那边也没人照应,只好让他们索性就男装跟着压粮队伍,一道北上,完成差事再好生带回来。
几日行军,两个娇小姐倒让人刮目相看,一次也不曾叫苦叫累,就是许蓉天天追着明烨闹腾,明烨如鼠避猫。
车马不停,还杀了几波疯了想截军粮的悍民,终于到了广阔河口,人人松了口气。从河口向外望去,长江盛景,让人心旌神摇。江水浩浩汤汤,向前奔涌,在这个三角地点打了个弯,减速再出,这里比建康的码头不知大了多少倍。几十艘巨大粮船已经排列整齐在江面等着,还有空置等待他们所运粮草的排在码头,都刷着红色桐油,两人合抱的木头一层层垒在船只两侧,在船头挤压交汇,这哪里是粮船,分明是战船,与之相比,明远进京时乘坐的大船简直算是小舟了。每艘船上巨大的风帆都收了起来,像内敛的巨人,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就扬帆起航。
负责此次运输的主家已经在岸边等着,是明远的老熟人,大江帮少东家,江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