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一把捂住他的嘴。
“咳咳咳咳咳咳你要掐死我了……”
明远松手,满十七脸红脖子粗咳喘着躺在地上。
“夏侯将军?真的是夏侯将军?您还活着呜呜呜呜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夏侯将军……”
两个中年一个少年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满十七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十七?十七?你没事吧?”明远小心翼翼递了块帕子给他。
满十七胡乱抹了脸,“呜呜呜呜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从小听着夏侯将军的故事长大,一直以夏侯将军为人生楷模,将来要北伐杀敌为夏侯将军报仇呜呜呜呜……”
夏侯节看着这个少年这样的真情流露,又好笑又感动,看了裴叔夜一眼。
“你怎么知道是我?”
满十七满脸崇敬仰望着他,“我父亲书房有一副画,画的就是您战场杀敌的英姿,我父祖都说男儿当如是。我日日看着,刻在心里,所以一看到您就认出来啦。那画倒真是画得惟妙惟肖。”
“你姓满?与前朝满太尉是什么关系?”
“正是弟子祖上。”
明远硬拽他起来,“弟子什么啊弟子,哪有这样自认弟子的。”
“从小练武,我心里就当夏侯将军是我师父了。眼下竟然能见到本尊,还不许我充当弟子吗?”满十七梗着脖子犟嘴。
“师徒之分,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还得看人家收不收你啊。”
满十七收到暗示,毫不犹豫跪下大礼三拜,“师父再上,受弟子一拜。”
“将军要是不收你可怎么办?”
“那弟子就跪在外头院子里,尾生抱柱,孟姜哭墙,直到师父答应了为止。”
“乱用典故。”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师父不应我就跪死在这里。”
“你少年心性,一时冲动。夏侯将军身上有大是非,你如何担待得起?”
“远哥儿你比我还小,岂不知有志不在年高。师徒衣钵传承,师父之事,弟子一力承担。”
“你有何志向?”
“效仿卫霍,复土开疆。”
“可能坚持?”
“持节报国,死不旋踵。”
“若遇挫折?”
“但凭本心,百折不回。”
“师父有教?”
“惟命是从,令行禁止。”满十七顿了一下,“唔,若师父说的不对,我也会劝谏的。”
明远忍住笑,转向夏侯节,“世叔,我看此子心志坚毅,是可造之材呢。”
夏侯节哭笑不得,瞪了明远一眼,这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话赶话,自己和叔夜硬是插不上话,这就多出个弟子来,“行了,起来吧,真跪死在外头,我可没法向满公交代了。”
满十七呆愣着看他,明远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急忙磕头,“是!多谢师父!”
裴叔夜已经吩咐人包了两大包药材拿来,夏侯节双腿废后,日常用药养着,两府都备着大量药材,也是想到这一关节,明远才来这里的。
明远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一遍,裴叔夜与夏侯节对视一眼,脸色都很凝重。
“你这朋友倒是明白人。”
“请先生教我。”明远倾身听讲,他此来一为求药,二也是想请长辈分析解惑。
“他的身份,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平日里看似重要实际上是个麻烦,到了关键时候看似不重要又会引来杀身之祸。”
满十七急得抱怨,他就听懂最后一句杀身之祸了,“什么重要不重要我都听糊涂了,您能不能说明白点。”
裴叔夜看明远若有所思,暗自颔首。
“有人要杀他,载辰,你说可能是谁?”
明远想着他刚才那段绕口令般的话,曹家世代子息单薄,如今陈留王只有一子一孙,嫡孙身体孱弱,娶妻数年至今无子,另外还有一个侄孙,就是曹无咎,因此他虽是旁支,却也被看重教养。
慢慢整理思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刺杀他而不是他堂兄,不过他身份毕竟牵扯前朝,第一宗可能是当朝皇室要杀他,他这个身份日日在建康城里晃悠,皇室心怀芥蒂看着碍眼,怕他勾连作乱,索性除之而后快。但是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么多年了,曹家无兵无权无势,就算想复仇也没有资本,完全不可能成事,除灭曹家,反而影响皇家声望。”
“第二宗可能是王谢等大世家,想效武帝之事,夺位自立,那么杀了曹氏嫡子,嫁祸当朝,引发民愤,减轻自己成事的阻力。”
“第三宗更进一步,可能是有人想清君侧,翦除权臣,杀了曹无咎,按照前头说的思路,转而嫁祸谢太傅,问题是绕得有些远,杀人,嫁祸给皇室,再说是谢家嫁祸皇室,煽动民众对抗谢家,太繁琐,想安排得天衣无缝,很难。”
满十七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对凶手毫无头绪,只是气得要死,没想到远哥儿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可能性来,佩服极了。
“还有呢?”
“还有……”明远踌躇,他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却抓不住,“请先生教诲。”
教诲的不是裴叔夜,而是夏侯节,他挑眉一笑,“也许背后势力不止在国境之内呢?”
“您是说……北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