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听到王进之,裴叔夜和夏侯节对视一眼,明远侧着脸也看不到他们神色。
“先生认得?”
“你不认得吗?上次宴会他也来了。”
明远怔了一下,摇摇头,想必在首席,他坐得远,根本看不清前面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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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之后,借着节庆大哺,全年级各科新生列席同饮,也算是给这一年的太学新生办的入学仪式,顺便提供彼此结交认识的机会。
黄泗围、宁端成约了第五继华和明远同行。
差役收了名帖,将几人引入大厅。一百二十多人,加上各科教谕和请来的清谈名流、世族官员,人满为患,官员名流一人一案,学生两人一席,列坐两侧,大厅坐不下,几案长长得摆到中庭、回廊,队尾直甩到走廊拐角的台阶上,面前是大半个墙壁挡着。
明远跟他们一路走进大厅,对着大厅中间偏后两席指了指,“几位公子,你们坐席在这。”
宁黄谢过差役入座,明远理所当然地跟着第五继华走到下手次席,却忽然被喊住,“明公子,您的座位不在这。”
他声音不小,四周都看了过来,饶是明远定力十足也不由有些尴尬,微微一愣,脸上发热,“是,请您带路。”
差役指了指门外,“您顺着道往下走,最后拐角那几桌您挑一个随便坐。我这还忙着,就不送您过去了。”
宁黄几人都不知所措,第五继华面色窘迫,涨得通红,坐立不安,简直比明远还尴尬,“岂、有此理!凭、凭什么,我去、去理论!”
谢清发比他们更上手几席,闻言嗤笑,“理论什么,真以为入了太学,寒门小户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吗?明兄啊,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这大厅里坐的,身份地位天堑之别,说了你都不认得。跟同样出身低微的同学坐在一起,不是更能聊得来?这席间珍馐,估计见都没见过,不如趁机一饱口福。”
与他同席的公子明远不认识,簪花带玉,通身富贵,满脸傲气,颇为认可地点点头,却没有发声,像是不屑于和他讲话一样。
差役已走了,明远感激地看了第五继华一眼,谢清发这样的言辞没有必要理会,这样场合,与之争论反而叫人看笑话。这么片刻,他已经缓过神来,此刻众目睽睽,立场尴尬,明远反而从容镇定起来,向第五继华一拱手,“第五学兄好意明远心领了。不过是一个座位而已,谢公子说得是,小弟郡望门第,本就弗如远甚,坐哪里不是坐。筌者所以在鱼也,何必记挂于心,得鱼而忘筌。”
明远说罢,姗姗而退,自去队尾找地方坐。厅内诸家公子反倒被他风度所摄,没有再口出贬损之言。
最后几席倒被人争抢不休,明远心中摇头,自己捡了剩下的。一顿宴席,前面说什么听不见,后面吵什么更没意思,他索性真如谢清发说的,品尝起饭菜蔬果来,可一道道菜肴,从前往后摆派,送到他们这,已经冷了,那日明远就一个人对着半面墙壁,吃了一顿冷饭,倒也没有提起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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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坐谢清发左手那个鼻孔朝天的公子哥?
明远不能确定,上好了药,自己穿好衣服,听得夏侯节推着轮椅绕着他打转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大堆,不断点头,终于找到机会再次告辞,被放了出来。
裴叔夜送他出门,漠然叮嘱,“走路小心些,可别再回来了。”
明远眯眯眼,这才注意到,裴先生这件袍子,晌午像是穿在夏侯世叔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