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谢青阮咬着下唇,羞赧地摇了摇头。
“不会?”
金陵的教坊司里多是罪犯官宦家里的女眷,不说是熟读四书五经,可也不是秦楼楚馆里的妓子,最基本的琴棋书画是不成问题的。
很明显,她对于教坊司这等地方,并不了解。
宇文灼却并未揭穿,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本王教你。”
谢青阮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指腹捏起一颗黑子,猛然想起自己拿棋子的动作稍显熟练了些,当即又停留在半空中不动了。
犹犹豫豫,似乎不知道该把棋子下在何处。
最后,她抿抿唇,将那黑子落在了纵横相交的线格子里。
宇文灼眉梢微挑,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就见小姑娘托着腮看他,还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他轻咳一声,抬起手腕,默默将她的黑子挪到了线条交叉点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落下自己的白子。
谢青阮:“……”
她极轻地“哦”了声,眸中微光闪烁。
似流星划过,轻轻浅浅拨动心弦。
帐外安静空旷,一直到子夜的时候,对面的人都不见困意,反而像是得了门道的痴汉一般,眼睛灼烁地盯着棋盘上白子的运行轨迹。
就这样,向来在情事上浪**非常的皇五子宇文灼,头一次知道了清清白白是什么滋味儿。
甚至这一夜,心里还有了几分初为人师的成就感。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荒唐。
过了子夜后,棉帘忽地被掀了开来,也是没想到这时候了还有紧急军情,谢青阮捏着黑子的手指微顿,指腹细细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玉石棋子,乖巧地并未抬头。
那侍卫进来,见到眼前这副场面,亦是惊的剑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却也不敢过多言语,只老老实实汇报道,“殿下,咱们的人得手了,谢长澜已死!”
“啪嗒”
黑子从葱白的指尖悄然滑落,砸在棋盘上,又缓缓掉落在地,骨碌骨碌滚进了阴影里。
谢青阮缩了缩泛白的指尖,指尖嵌入肉里,恍若做梦一样,头脑中一阵嗡鸣,她缓缓张了张口,可抬眼便看见宇文灼带了几分打量的眼神,只得忍下万般思绪,唯独自胸腔里涌上来的酸涩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冲上眼眶,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又装哭。
宇文灼开始渐渐发现,他向来讨厌女子的眼泪,可今夜,对于眼前这个总是假意垂泪的女人,却是耐心的很。
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他偏头,声线冷漠,
“我亲自去看看。”
语毕,便起身离去。
走了一步,又转身回来,男人身量高挑,借着烛火的微光在墙上落下一片阴影,压得谢青阮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哥死了……
是眼前之人所害。
她心中恨意澎湃,所以在他抬起指腹,拭去她眼角一滴清泪时,谢青阮只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心口,杀意毕露。
“叫什么名字?”
男人忽地出声,谢青阮不曾反应过来,只呆愣地抬眼看他。
见他唇角微弯,指腹蹭她温软的唇瓣,又耐心地细细问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谢青阮缩在袖里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
“青阮。”
她缓缓开口,
“我名,青阮。”
姓氏为谢,谢长澜的谢。
“好。”宇文灼柔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温声细语的,生怕把眼前的人儿惊到一般,
“青阮,在这里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