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阮怎么也没想到混进军营还得面临这般窘境,脸颊涨的绯红,轻轻喘息着,局促不安地站在宇文灼眼前。
这次的局促不安倒有几分是真的。
一方面,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恶趣味,分明看出她不善扭腰送胯,可偏偏还看得兴味盎然,也不喊停。
另一方面,这些男人口中说到的什么“伺候”“快活”,她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本想着挑个独来独往的将士跟着出去,伺机打晕就好,可谁知那些人都如此急不可耐,全是十几人拖着一个姑娘出去,她怕应付不来,就想着再等等。
然后就被留下了。
如今她得想法子应对这个被称为“殿下”的少年,心里稍稍跃起一丝不安来。
能够带兵在外的南越皇室,据她所知的,应该是南越王老来得子、极为宠爱的五皇子,宇文灼。
宇文灼将手伸到她面前,意味十分明显。
谢青阮真实又带了几分浮夸的表情更显楚楚可怜,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觉得,美人垂泪,真真如仕女图内浮现出来的仙子一般。
只是这仙子不知道窝了什么坏心眼儿。
宇文灼见她还在装傻充愣,再次弯了弯骨节分明的指尖。
谢青阮默念三遍她现在很柔弱,柔弱到风一吹就倒,不能自理。
做好心理准备后,她才视死如归地朝宇文灼的掌心那里,把自己的拳头砸了过去。
宇文灼掌心甚至被往下压了一压。
“……”
他默默抬起眼,烛火摇曳,想着这本应该是多么缱绻暧昧的动作——
女儿家纤柔无骨的指尖轻轻绕过男人刚劲有力的指骨,如月光轻抚,而后二人十指相扣,她顺势被他拉进怀中,唇畔相接,耳鬓厮磨。
然而他看了眼掌心中的粉白拳头,那感觉,跟砸进来一块石头无甚区别,他连攥住的兴致都没有。
甚至身体里叫嚣的那股子热劲儿都像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清明的如同一汪清泉。
“来人。”
随着宇文灼一声呼唤,谢青阮眼睛都亮了亮。
可以走了?
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毕竟按照那些女子的处境,她也应当是会被随便赏给一个将士才是,于是她颤颤巍巍蹲下身来,无助地落了两行清泪。
宇文灼瞥她一眼。
门外内侍已然进来了,正在等候吩咐。
宇文灼瞧见眼下一团正戚戚然擦着泪,时不时偷摸瞧一眼外面,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他摸了摸下巴,故意沉吟半晌,直让某人等的心里急躁了以后才轻笑一声,缓缓道,
“本王睡不着,你去将棋盘搬过来。”
棋……棋盘?
“是,殿下。”
明显感到身前这一团身子一僵,宇文灼心情愈发地好了,春风满面地垂下眼来,浓而长的眼睫在眼底淡淡扫下一片阴影,光与影交织,带着些缱绻的意味。
他生了挑逗她的心思,猛地俯下身去,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谢青阮心跳漏了一拍,眼中瞬间被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填满,一时间竟是忘了伪装什么,只把最真实的反应表露了出来。
一双桃花眼方才哭过,此时还泅着微红,惹人爱怜,只那眼神却丝毫不显柔弱,清凌凌的,似天上的一弯新月,远山眉黛,红唇轻抿,冷静的和方才压根儿不是一个人。
宇文灼细细摩挲着她雪腻的肌肤,从心里告诉自己,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淡漠地观望着这营帐里的一切,为自己寻找最好的逃生之路。
三哥找这样一个女人来送给他,意欲何为?
莫不是欲擒故纵?
未等他想明白,眼前这人就又装上了,一副泫然若泣但又十分庆幸的样子。
庆幸……庆幸个鬼。
宇文灼嘴角微抽。
棋盘很快就架在了山水屏风后的暖塌上。
谢青阮站在一旁,时不时走神替自己谋算出路,时不时想起来就抽泣一声。
宇文灼唤她坐到对面。
“可会对弈?”
谢青阮看着密密匝匝的棋盘,和眼前紫砂棋奁里装满的黑子,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萧韫。
他似乎很爱对弈,也很爱一人摆弄棋局。
在船上的时候,她便时常见他一人手执一子,眉目时而舒展,时而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