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枫丹白露,黑鹰酒店(AigleNoirHotel)。
“......诺兰·斯尼德克尔出现了,他收回了自家的家臣,果然是家族大少爷,地位稳如山说话掷地有声,盖尔成了新的灵童事务负责人,在正统的少爷面前依然只是一个臣子。”
“来,吃一个橙子。”站在大茶几旁边看电视的南茜转身,从果盆里拿出一个橙子丢给她,她刚才并没注意听柯莱蒂刚才的话,结果就误会了。
柯莱蒂接住,放回桌上,“现在不吃。”
南茜以为柯莱蒂是懒得剥皮才不吃,于是叫服务生过来剥橙子。
柯莱蒂坐在酒店套房大厅的沙发上,穿着素净的黑色长裙,长裙是低领,露出的锁骨漂亮如国画大师一气呵成挥就的艺术,右侧锁骨下方有一道小但是容易察觉的伤痕,这是李山泽在一次任务执行中受伤导致的,舞会那天当然会找化妆师遮掉。
今天依旧素颜,不过这段时间修养好了,至少摆脱毫无血色,黑眼圈就当作个人特色,喜欢的人会连她的黑眼圈都觉得好看如远方云黛。
至少南茜是喜欢的,在她眼里,她的家人就是最好看的,再看多也不腻。自庄园之战后,她就再也没看见惜川利用柯莱蒂的身体出现了,柯莱蒂睡眠质量得到改善,她感到很高兴,换句话说,至少她不会半夜去阳台被吓到了。
柯莱蒂背后的肩胛骨显露一半,被绣花的薄纱遮盖,像是文殊兰或者金灯花,红色的花瓣呈线型裂片状,栩栩如生,犹如冲破了背后的皮肤生长出来。
不过舞会礼服已经选定了另外一件,柯莱蒂去看衣服的时候还向苏成绯打趣,看到自己之后,加斯帕德会不会更希望他的公主是苏成绯,苏成绯则回答:“要不要向我问问对他的第一印象?”柯莱蒂有点好奇,但更想自己先不带意见的去看。
她目前还没有和加斯帕德见过面,两方家长都说了小时候是见过的,但他们很有默契的都不记得了,毕竟柯莱蒂和法尔卡斯家世族的人接触不多。
加斯帕德因为了解摩诺马克舞会的意义再加感受到两家的期望才重视这件事,但最开始被告知要成为巴托利家族小姐的骑士时,他对这种活动里的女伴是谁都不看重,只要是个漂亮的不木讷的女孩就行,当然,如果巴托利家来的是他曾听闻的南茜就更好,然后他爸说:“她已经参加过了。”
加斯帕德想起一件关于爸爸的好笑的事,也许别人听了无所谓,但好歹也是加斯帕德的爸爸比尔年轻时的故事,对加斯帕德来说好笑的在于爸爸的形容。
二十多年前,年轻的比尔追求南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拒的,但比尔在被拒后把她形容成了一朵玫瑰。
儿子在一旁想:爸爸该不会要念罗伯特·彭斯的《ARedRedRose》了吧?爸爸又修改了一下,说是一朵不带刺的玫瑰——“不是怒放,反而有郁金香的含蓄,还笼罩着水雾,花枝没有刺不会扎伤手指,凑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在花瓣上淬了毒。”
偶尔文艺的爸爸担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问儿子有没有看德国作家特奥多尔·施笃姆的《茵梦湖》,加斯帕德其实不怎么喜欢看书,学生时代总希望能有个芯片能直接把知识弄到脑子里去,经常看书时是一副和自己较劲的样子,咬牙切齿的看完,看完脑海一片混沌,连人名都记不住几个,但这次太好奇就去翻了翻,第一遍就定位出了能表达爸爸意思的句子:
“当晚,莱因哈德又去湖滨散步。离岸很远的地方,他看见一朵白色的睡莲,孤卧在巨大光滑的叶子中间。他想仔细看看,便脱掉衣服,奋力的往前游去,却突然感到自己陷进了一面网中,光溜溜的草藤从湖底浮起,缠住了他**的手脚。四顾茫茫,一片黑水,身后又蓦然听见一声鱼跃。他顿感忐忑,拼命扯掉缠在身上的水草,急急游回岸边。回头再看那睡莲,仍然和先前一样,远远地,孤独的,躺卧在黑黝黝的水面上。”
看完后他对南茜更好奇了,但今年这个来参加舞会的巴托利家的女孩,在姓氏之前,是个他连名字都陌生的柯莱蒂,说中文名他估计还熟悉点。
倒是因为试装等事宜接触了苏成绯几次,她就像是柯莱蒂的代理人。苏成绯问过想不想大概先知道一点关于柯莱蒂的东西,加斯帕德回答的也是想自然的见第一面,知道柯莱蒂不仅是舞会上的公主,她的前世也是一位公主,还是一位女将军,在这份特殊上,他抱了不小的期待。
路易伸出手去拿餐盘上的可颂面包,自己一个然后给柯莱蒂一个。
柯莱蒂说:“哪怕我不会观相,但真觉得诺兰有那么一张一看上去就让人认为是聪明的脸,说话的内容虽然随便,什么‘哟,早就听说你了,终于见到了’,什么‘再见面了一起吃个饭’,但语气却彬彬有礼。”
“你答应了吗?”路易问,“莫非诺兰和他弟取向相似,不过他们的美男计用在同一个人上,第一遍是天才,第二遍可就搞笑了。”
“那可别,”柯莱蒂一挥手,“我干嘛要和他吃饭?和他一起谈谈我早逝的男友兼他的弟弟吗?然后两人穿得一身黑去墓地祭奠一下?按照电影里演的,那天还得下雨,我们还得自己撑伞。”
“或者你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喝酒再去墓地祭奠,要么直接把酒带去墓地倒一杯在墓碑上,按照侠义一点的方式,一身青衣或者白衣,扇子不用带了,现在凉快,袖子里藏几个飞镖,喝酒用碗更好。”路易跟着展开思维。
“于是我该念诗了,”柯莱蒂真的张口就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然后我们两个喝完酒,悼完念就可以拔剑对打了。”
南茜也加入了他们的武侠小说或者剧本创作。“最终兄弟俩都死在你手下,哥哥死前说果真是武林高手,名不虚传,我死而无憾,或者做哥哥的速战速决,拿出一把手枪对着你的眉心开,说‘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是穿越来的吗?”南茜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柯莱蒂的眉心。
“听起来诺兰很淡定啊。”路易端起果汁,“杀弟杀叔仇人在面前,却和自家的家臣对立,把你给放了。”
“我知道诺兰在家族不负责血龙计划相关的事情,但不知道他具体为斯尼德克尔做什么,或者像世族一样继承家业管理财权?”柯莱蒂说。
“还以为不负责就不管,这样看来,不仅要管还反着来管。”路易说。
“我想起了把柯莱蒂从地下监狱带出来的达芙妮,难道诺兰、达芙妮和邪神洛基一样,加入了‘只有和家族对着干破坏他们的计划我才开心’小组?”
这句话好像有幽默元素,但它是楚科奇说出来的,其余人先是想笑,然后被冻住,然后看在楚科奇难得幽默的面子上想笑,内心反复过后,路易南茜和柯莱蒂展现出了三种不一样的表情......
“因为这个英明神武的家伙,”柯莱蒂看着自己手上的面包,其余三人看着她,正等她说些什么,她咬了一口面包......
“因为这家伙,主要还是被‘蝼蚁’站在门口的杀手挟持了,他简直是送过来当人质的,被枪指着头的时候还对着我‘一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表情,我们在离开后担心有诈,一路警惕着,但直到我回了中国也没事。”
“要你联系方式了吗?”路易问。
“没有。”
“是自信于后会有期的样子,。”南茜不看电视了,面对着大沙发上的柯莱蒂和路易,楚科奇坐在一只单人沙发上。
楚科奇说:“诺兰不能说是低调,哪怕低调,用心查也能有个大概。我们能弄清楚达芙妮·斯尼德克尔九岁在日本居住的地方,原来的名字,她妈妈甚至是她邻居的名字,但很难查出诺兰的,而哥伦比亚大学硕博连读,住在哪里这种信息像是自动送上了门。”
“他和赫利尔斯不是一个妈妈生的。”柯莱蒂说。
“有消息了?”南茜惊讶,伊凡沙伊达暂时没动静,所以南茜是自己派家臣去调查的,却没有得到过这种把诺兰和他家族联系在一起的消息。
“达芙妮,和我说过......”
南茜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久前她又看了一遍《X战警:逆转未来》,里面金刚狼罗根穿越时空先找到X教授和野兽,说服他们之后大家准备去找快银,当罗根在思考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对他来说神秘的快银时,野兽略尴尬的来了一句:“我们有电话簿”。
想来真是全世界的默契,对了,那个野兽还是南茜男友喜欢的演员尼古拉斯·霍尔特演的。
柯莱蒂说:“诺兰说话随意,但我觉得因为语气或者说说话方式和平常不一样,所以不能完美伪装,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两次纠正他之前刚说的,嘿!”柯莱蒂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们应该庆幸我健健康康的回来了,而不是纠结诺兰为什么介入,把我放走了。”
“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弄清楚的。”路易说着大实话。
“那我应该再生气一次,因为你又什么都不说就跑了。”南茜也才反应过来,顺便双手叉腰。“发了一条高空俯拍图帝国大厦的动态,我还以为你是去玩的。”
“嘻嘻。”柯莱蒂咧开嘴,变成一个倒梯形,露出的牙齿上下闭合,生动形象的展示了什么叫做“强颜欢笑”。
要是有人为巴托利家发展一条表情包产业,柯莱蒂、路易和阿奎那绝对是表情包三大将,至于楚科奇和孟小芝,请忽略不计。
“那你自己庆幸你健康的回来了吗?仅为了这一项而已。”楚科奇说。
柯莱蒂收敛了笑容,“死了莱昂纳多,灵童事务负责人就换成赫利尔斯,见着了这个家长的儿子又见到了九岁被接回家的家长女儿,女儿没有娇生惯养,关键时刻还能上战场,接着赫利尔斯死了,一个同龄同等教育水平,看上去就像是翻版赫利尔斯的盖尔接手事务,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诺兰,他家的人真是......层出不穷,不断地有人投入到血龙计划上。”
路易听完转过了头,和楚科奇对视,没有说什么。
南茜愣了一下,她估计错了,真的以为柯莱蒂会计较他们关注点的问题,或者其实无论他们是着重担心柯莱蒂的安危还是那个捉摸不透的诺兰,这对柯莱蒂的影响都不会太大。
柯莱蒂玩女孩们喜欢的公仔,也舞刀弄枪,喜欢漂亮的衣服,也无所谓于身上的伤疤,讨论同龄女生的话题,残酷的世界藏在心里,她会做看上去符合这个年纪女生会做的事,不愧对青春年少和不错的外表,但什么放在第一位她非常清楚。
目前那些死亡换来的鲜血还不足以浇灭她的怒火,即使诺兰放走她也绝不可能视为恩情,她只是在想,斯尼德克尔家族的人不断出现,而她要再接再厉的杀死他们,她的目标,是那一整个和她对立的家族。
柯莱蒂出发来法国已经是离开纽约的四天后,苏成绯已经在巴黎办好了柯莱蒂需要的礼服鞋子和首饰,东西现在都已经拿到了枫丹白露的黑鹰酒店,而这家酒店就在举办舞会的枫丹白露宫对面。
营救吕橙成功后回李山泽和肖鲈回到中国,孟家把她接走,孟氏代表和李山泽面对面协商好,目前家族决定把她留下保护。吕橙也意识到这段时间冒然返回自己家不够安全,不过差别不大,依然是在那个南方城市,就算想回店里看看也很容易。
孟羲年和吕橙是纯正户籍都一样的同乡,他们连高中都是同校。吕橙虽然在对待李山泽的时候有各种负面情绪,但本质还是友好的,顾及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以客人身份住到了孟家。
肖鲈家知道了她和李山泽去纽约的事,这次肖鲈回去会和家人好好谈谈人生,不再是默默思考,她表明了谛青山没有把她调入皇世计划的安排,她自己也不会志愿参与,但只要李山泽有需要,她会帮忙。父母那边不成大问题,只是爷爷难说服一点。
谛青山的很多弟子还在假期,没有归山,连白暮和百里康屹也是,柯莱蒂回山上看望师父,当天去当天离开,然后去法国。
昨天下午到巴黎,苏成绯接机,还送上了一个热情的拥抱,让别人几乎以为她极致到连人也不碰的洁癖忽然间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