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莱娜是永远的二十二岁,她成为家族佣兵的原因很和平——她和她的哥哥原本在白俄罗斯生活,苏联解体前不久父母被一名吸血鬼所杀,两人则被转化成吸血鬼,新生的两名吸血鬼反杀了那一个,后来作战能力出众的哥哥被斯尼德克尔家族发现,高薪聘请成为家臣,一开始就是家族正式员工,然后他把妹妹也带去了英国,培养后也成为正式员工。
这一声简单粗暴的呵骂在一直就只有李山泽和盖尔说话的空间里尤为清晰,李山泽的表情略显尴尬,但她很快调整好,抿抿嘴睁大了一下眼睛,又变回无所谓的样子,就好像高中数学老师拿着卷子对李山泽说:“看看,八十九分,怎么不努力一点呢?至少也得及格啊。”那时候李山泽也是这种表情。
这在对方看来真够欠扁,如果盖尔能下达杀死灵童的命令,卡洛莱娜一定会第一个把子弹打进李山泽的脚上。
一枪毙命?不不不,她要从脚趾打到小腿,再打到大腿,一路往上让她经历痛苦再死去。可是盖尔不能下达这个命令。
斯尼德克尔家族最近关于灵童问题的会议上,不杀而是活捉的提案成了几年来家族唯一一个全票通过的提案,大家都对这个碎魂者如果死去带来的后果做了很多不好的推测,与其杀死,让她自己先保管好灵魂才是目前所知最安全的方式。
大家都觉得李山泽自大,明知道男友所谓的见家长晚宴是一场骗局,还是义无反顾的盛装出席,所以当她和那个同样黑发一脸轻松吹着泡泡糖的年轻女孩走下飞机时,大家不过以为这依旧贯彻了她猖狂的作风,却不知道另外一支精英队伍已经潜入了纽约。
就连两个女杀手都有发展成演员的潜力,她们的车停在鲁克林大桥入口处,接应到成功解决三名吸血鬼的李山泽和瓦塞尔后,一路跟车到了这间外貌看上去普通的酒吧,到现在,她们并没有公布实际姓名,正式和凯斯开打前的缓和气氛里,两人毕恭毕敬的称呼李山泽为“柯莱蒂小姐”,符合她们巴托利家族家臣的身份,还露出了被风衣前叶遮盖住的看上去搞笑但又有威慑力的“双B”字母Logo。
不是巴托利家的家徽,但巴托利家族的制定服要是大品牌,“双B”也是一个巴托利家族产业里新兴的副线了,副线首席设计者一定是阿奎那。
她们其实和新来的十人同属于一个名为“蝼蚁”的杀手组织,创始人来自于一个秘约联盟内的吸血鬼家族,创办起初主要服务于秘约,后来创始人把这个家族名下的组织分离出来,在联盟注册为了独立的成员。
创始人娶了一名人类妻子但并没有把她转化为吸血鬼,为了消除偏见,同时降低妻子的危机感,他开始纳入人类杀手或者培养人类为组织成员,除了当杀手也可以做保镖,他想证明人类经过训练,出来并不会比吸血鬼弱。
刚开始组织名是响亮的“沉睡之狮”,立志于打造平时绝对低调,行动则势不可挡的团体,可以名声大到被大家族社团相中雇佣,又能自己有本事挑剔雇主,但真正如期发展壮大后,创始人觉得“蝼蚁”更具备强烈的反差效果。
瓦塞尔在察觉有人靠近时就开始召回曼哈顿区驻留人士,大家都知道现在又有一帮斯尼德克尔家族的人在靠近,反复上演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对李山泽来说最好的方法是速战速决。相比于枪支,李山泽更喜欢冷兵器作战,她不会说什么使用枪支难度太低,体现不出自己的能力,只会说她还不够擅长,而且本来自己的视力就有点问题,她从小到大在谛青山都没有接受过射击训练,所以不要让人知道才好。
不过这次,李山泽真的是手无寸铁。
双方举枪对峙,李山泽一方并没有因为人数多而占优势,在盖尔的七人小队里,经历刚才一战损失一名吸血鬼成员,还有四名吸血鬼和两个人类,苏成绯虽请了秘约内一个组织的杀手,却并没有全部配备银子弹,因为秘约联盟对银子弹的铸造是有限制的,联盟内的吸血鬼群体基数很大,这样的武器实在是太有针对性,不符合秘约内的“民主”,这时候对方队内本来就穿着防护装的吸血鬼们又占了上风,斯尼德克尔至今不加入联盟,吸血鬼佣兵也可配备银子弹,虽然对于面前的纯人类,吸血鬼佣兵觉得这有用宰牛刀杀鸡的意味。
十二人杀手小队应了雇主的要求,拿着高昂的酬金当然不会松懈,哪怕为了“蝼蚁”名声,就算是尸体也会带回雇主面前,让步交出李山泽完全不可能,而盖尔一方正秉着向李山泽复仇的决心,莱昂纳多和赫利尔斯被杀的罪要一并结算,必须带她回家族审判。
现在局面保持一根拉扯到临界点的琴弦的平静和紧绷,李山泽也想到了这么一个比喻,又继而想起歌手Sia的歌《EsticHeart》,里面有歌词:
“WellI’vegotathickskaicheart,
Butyourbdeitightbetoosharp,
I’likearubberbanduntilyoupulltoohard,
ButIaysnapandIoveclose。”
(我有深沉厚重的信念和一颗隐忍坚韧的心,而你的压迫之刃带来太多切肤之疼,我就像一段任由伸缩的弹绳,直到你拉扯我到极致。)
李山泽在杀死赫利尔斯之后自信心又提高了不少,认为一雪前耻,当庄园之战往小看是这对互相欺骗的情侣之间的矛盾时,这种极端的分歧就这么平息了。相比于绝大多数同龄女孩中的炫富者喜欢晒奢侈品晒度假晒男伴,李山泽虽然也想炫耀点什么,但对她来说豪宅豪车和古董太寻常,前年去伊凡名下的城堡酒店住了一个星期,李山泽才有机会炫耀一下,漂亮的衣服晒起来没创意,汗颜的是她喜欢的衣服连她的朋友也不给好评,颜值高的家人是秘密,又委实不能在杀人后拍照留恋,她觉得有些遗憾。
李山泽确实习惯在大动作前保持沉默,就像每一次执行任务前面对挑衅或者好奇或者害怕都是面瘫相,但在确认任务成功后会口若悬河,管那个可怜的听众还能不能听见,因为她太想有人见证她的成功,而性格造就的说话方式会让她在开打前一开口就破功。
不行,这时候千万不要想歌词了。
李山泽和盖尔明确是两方指挥,一声令下可以发生火拼,或者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的动作可能引发枪声,都不需要另外十几个人到达,场面便可以闹大。这样,大家又要齐心协力在纽约捣乱,还好这些保守着秘密的人类和吸血鬼有良知的明白尽量在这个地下室解决,外面无辜群众太多。
李山泽还是想说点什么,她不是为了洗白,只是想让盖尔还有那个卡罗莱娜明白自己的态度,反正她是什么态度又不需要对方赞同。“你们还无法接受这件事吗?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无论你们和赫利尔斯感情多深,无论你们对这个家族的少爷...这个词可真够封建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了,无论你们对他多么忠诚,是不是对他寄予厚望,我也只能理解,不能包容。就像我也深刻爱着我的师兄师姐,爱着这些年护着我长大的人,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的求生欲非常强,你们不会明白我为了活下去,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或者下限在哪儿...他死了,我也会难过,可是,只能这样了。”
卡罗莱娜走上前一步,眼神示意盖尔似乎想得到开枪的允许,即使她现在就想杀了李山泽,但也只能是通过盖尔的允许给李山泽带来伤害。
盖尔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想缓解现在剑拔弩张的局势,不说蝼蚁组织,即使现在李山泽被枪口指着,他也认为李山泽有的是办法逃过...就像人们总说谛青山上的弟子会修仙,他有时候觉得李山泽早已不是一个人类。
“我家来了这么一大帮人我却刚刚才知道,原来都在这儿呢,真是费了一顿好找。”揶揄的声音响起,让人想到任何不期而遇下的调侃,“蝼蚁”组织的其中两名杀手迅速转移枪口对准了地下室的门。
一个人施施然走下楼梯,其实他在楼梯口就已经发声了,就像知道了里面的状况急着喊停,又凭着良好的克制能力让自己看上去悠闲自得。
他穿蓝色破洞牛仔裤,在这个天气里炫耀自己毫不怕冷,浅灰色卫衣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皮衣,戴了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又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隐约能看见脸。他一手拿着手机,耳机线在晃**,走进了地下室,看不见对着自己的枪口般地轻松,他抬起没拿手机的手,摘下棒球帽的同时抚下了卫衣帽。
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一头金发短而干净,狼奔更显精神抖擞,金发虽然不算耀眼,但看得出发质很好,温润柔和,连带着是一张不够符合一眼惊艳的帅气脸庞,也就是刚看上去不觉得好看,但因为个人的气质小表情等特点会越发顺眼,就比如他现在略带邪气的微笑。他的嘴唇薄但不显刻薄,蓝色眼睛好像带点灰色,宽肩细腰,皮衣没拉拉链,通过卫衣勾勒的肌肉形状能想象出他的好身材。
嗯,李山泽觉得有点眼熟,听到他的“我家”先是联想到他家的某位高个子,然后心里咯噔,猜想美国演员加布里埃尔·曼是不是跑错了片场。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让她想起《复仇》里的一个角色,也是神出鬼没,加之是个容易遇到危险的重要人物却总是看上去没有设防的单独现身,更巧的在于,这个家伙不仅长得有点像加布里埃尔演的那个角色,连名字也——
“诺兰少爷。”盖尔惊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