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月去追，沿着路到处去问，哀求每一个人，问他们见没见过纪谆，有好心人指了路，她也不顾一切的上山去找。但身后跟着的还有警察和医院的人，他们拉住崩溃的她，大雨顺着女孩的脸颊落下来。
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是绝症啊，救不救回来有什么意思呢？”
“欧呦，搞不好是因为治不好又不想耽误人家，所以送死去了吧？”
暴雨天上山，对于每一个江卢人来说，都预告着可能会遇到的泥石流。
那天没有泥石流。
但是没有人再看到纪谆了。
国内每年失踪的人有多少？林渡月不知道，但她清楚江卢下暴雨的那天，纪谆失踪了，少年上山之前，还回了一趟家，从家里找到林渡月替他买的衣服穿上，却不愿意给她留一个字。
淮思道：“...如果是我，也许也会这么做。”
林渡月愣愣抬头看向他，男人低下头，看着女人的眼睛道：“因为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对于这一切，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及时止损，帮活着的人及时止损。”
淮思听完林渡月叙述的纪谆，对对方为什么这么多年仍能让林渡月念念难忘有了清晰的认识。
相反，他不会嫉妒这已经死去的少年，反而敬佩他。
他的心真狠，能狠到要自己去死，用这种手段逼林渡月从徒劳无功的他身上把那些精力收回去。
少年虽然爱她，却没有要拉着林渡月和他一起去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心狠这一下，接下来当时的林渡月不知道要投入多少精力和时间，还有钱，他们那时候能有多少钱支撑下去呢？
淮思在主持淮氏基金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绝症病人的家属。那种对生的无限渴望与哀求，会让他们变成赌徒一般，在注定会输的一场赌局上一掷千金。
因为他们试图赌的是鲜活的，原本还可以和他们说话连天的一条人命。
所以那时候他们不听不看，但是等到人死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还要这些家属来承担。赌徒可憎，但是这些家属呢？
现实是冷的。
纪谆走了，却不忍林渡月看到他最后的模样。
他在她心里永远是鲜活的样子，而不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的样子。
他很爱她。
“林渡月，这是他的选择，他已经做了选择，他要你开心快乐的活着，而不是永远沉溺在他死去的瞬间。就像如果我有一天出了事情，我也不希望你在注定的事情上投入更多的精力与金钱。”
“我要你快乐的活着。”
林渡月低声道：“...不要作这种假设。”
她的手很用力的抓住淮思的手臂，彰显她此刻紧张的情绪。
男人失笑道：“好，我不做这种假设。”
时间又过去很久很久，外头的暴雨即将熄灭。
淮思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去为他立一座长生牌位吧，保佑他拥有幸福的来生，可以来到你的身边，还做你的好朋友。”
人力所不及的地方，人们会渴望神佛。
林渡月沉默着，但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