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膝跪在地上,卑躬屈膝的样子就是条流口水的哈巴狗。不过我可不是肉骨头,我象征着权力与前途。
列尔肯这样子让我想起很久前老陈冒充我写的那篇《我的爸爸是一条老狗》。
害死我父母的银丝、老陈、列尔肯、周池、雷德、赤龙,每一个我都记得。但我不急,我愿意配合这些狗演下去,这不影响他们偿命的。
最近几天我的舱室特别热闹,列尔肯进进出出忙碌的像是快结婚的新郎。他一会神秘兮兮地和我说找到了对付银丝的办法,一会又给我接脑机接口让我迅速记住各种东西。
我吃惊极了,他居然想让我去对付银丝?!这事也真的只有改不了吃屎的疯狗才能做的出来。
但我配合了。
停机坪的欢迎仪式上,虽然列尔肯跪在地上说“我们去取回妈妈的遗体”时演的一点都不逼真,但显然观众们都被深深打动了。
他们被一个谁都能添油加醋的故事打动了。
故事中戴森云无辜的民众尽数牺牲;故事中一个曾经拥有无上权力,去太阳系边界建设新家园的女孩,顷刻间变成了一个流离失所痛失父母的孤儿;故事中孤儿身边半跪着一个同样流离失所,却仍互送她平安回程、一个不论何时何地都尽职尽责的军人。
现在,故事中的人物被推到台前,这位军人主动请缨,随时准备戎马出征,去完成替孤儿取回双亲遗体的心愿。
多么感人的故事,一切炮制眼泪的条件都具备了。
“真的可以吗?”我一脸期待地看着列尔肯,看着他蹩脚的演技,强忍笑意。
列尔肯起身道:“是的首相,我已想到完整的计划。”说着他按剧本设定的那样,一边朝最近的超导塔走去,嘴上同时解释着,“我们可以将超导攻击稍加改造,使能量场将星舰保护起来。到达戴森云后,我们用反重力技术将遗体们整个抬起,就能一起运回地球厚葬了。除此之外……”
我拼命点头,列尔肯则做了个他偷偷练了十几遍的手势。这动作被他练的很帅,完成后超导塔上那水杯大小的结晶慢慢滚落到了地上。
列尔肯俯下身,右手牢牢握住结晶,起身的同时将结晶高高举起并大声说道:“我们还找到了对付外星人的方法!”
他的语声底气十足,手中那颗高举的结晶就像是枚冠军的奖杯。
音乐响起,停机坪上所有观众都沸腾了。他们入戏了,他们开始觉得未来还有希望,觉得面对灾难人类总能想到办法,结晶的噩梦还没开始就可以结束了。
*****
之后几天我不再住舱室了,我被搬到了宽敞到夸张的办公室。面前的办公桌足有十米那么长,从左边走到右边我要花上半分钟。可笑的是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他们将桌面整洁演绎到了极致。
演吧,就当是看戏。
列尔肯从新郎变成了迎宾小姐,笑盈盈地接待着每一位来宾。
有个叫高程的学生蛮有趣的,他给了我一把弹珠,说到时候对着银丝扔过去就行了。说完好像又不太放心,补了一句:“你不要一把全部扔完,你装在口袋里,一小把一小把地扔。”
“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不能一粒粒扔呢?”我有点好奇,这也太儿戏了。
他笑着对我说:“这叫灵魂弹珠,是一种容器,可以把外星人的灵魂装在里面。你不要一粒粒地扔,万一没扔中不就很危险吗?”
“会有什么危险呢?”我假装不知情,刁难地问道。
他果然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让一个女孩去对抗外星人的可笑。但他随即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告诉我说:“不,没有危险,会有人保护你的,小妹妹。”
“谁会保护我呢?保护我的人就不能自己去吗?”我忽然觉得逗逗认真的他挺有意思的。
他低头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来:“这个也给你,你戴在手指上,不要随便用。”
“这又是什么呀?”我很久没收到玩具了,这个淡紫色的戒指居然套在我食指上刚刚好。
高程压低嗓子,轻轻和我说:“这是浪花姐姐留给你的礼物,被它击中的结晶会急剧升温变成白色漩涡,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用知道吗?”
“这是星碎?”我脱口而出,他们把浪花最厉害的武器做成戒指了吗?
高程点点头,握着我的小手温柔地说:“来,我教你怎么用……”
*****
五天后我们出发了。星舰取名铭息号,有铭记安息之人的涵义。
我本以为铭息号上配两座超导塔差不多了,没想到他们这么怕死,前前后后一共装了38枚超导炮。行进过程中超导炮会不断放空炮,将整艘星舰包裹在一个空心的能量环中。
铭息号是全自动的,加上我一共只有12名船员,除联合国安排的4名特种兵和列尔肯外,其余6人是上峰和他的同事。他们常年住在宇宙又精于驾驶,这次回收遗体也的确是他们的老本行,只是我多少觉得有点怪怪的,这感觉就像是敢死队招不到人,只能用上峰的来凑数。
从地球飞到戴森云要一周的时间,按计划是到达戴森云后,上峰和他的同事负责取回结晶遗体,我则和列尔肯去银丝所在的那个病房。更多细节我不清楚,但我看的出来他们有他们的计划。当然,我也有我的计划。
星际旅程是乏味的,还好有个名叫冈图的驾驶员和我挺聊的来。他和我说他二十岁,我怎么看他都只有十三四岁,甚至还怀疑他是故意被安排在这来陪我解闷的。
冈图带了个类似心情模拟装置的拼图板,玩法是根据玩家的心情弹出十几个词语,再随机拼凑成好看的图片和通顺的文字。
这对我来说似乎有些低龄,冈图却玩的乐此不疲。
星舰内部,大家聊天的聊天娱乐的娱乐,就算是c控超导炮台的特种兵们都是一副太空旅游的状态,丝毫看不出有要去和外星人对峙的危机感。
我问过冈图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怕,他神秘兮兮地说因为他们早被告知有人会保护他们的。这次行动不过是一次远距离运输遗体而已,没有丝毫危险。
我更好奇了,冈图也就算了,这么多大人,包括列尔肯,也对冥冥中有人保护我们这种鬼话深信不疑吗?还是说他们有事故意瞒着我?可为什么要瞒我呢?是因为我不能撒谎?
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跑去大声问列尔肯:“列尔肯叔叔,我们碰到外星人以后,是会有人保护我的对吗?”
列尔肯突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脸紧张地让我小点声,又压低嗓子说:“首相,这里已经很靠近戴森云了,不要乱说话,也不要问,听指挥就好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问呢?”我有点恼怒,这也演的太过分了。他们都嘻嘻哈哈地玩闹,我连话都不能说,问都不能问?这哈巴狗装什么呢!
列尔肯满脸紧张,汗都滴下来了,居然用力捂住我的嘴说:“你别问了,反正安全就是了,别问了!”
他捂的太用力,都快把我捂窒息了,但我却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好不容易等他松手,我气的激动地大吼:“我非要说!我非要问!到底是谁会保护我,谁有能力保护我?陈爷爷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是个大坏蛋!!”
我吼的太大声,整个舰船的人都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列尔肯恼羞成怒地将我一把拎起,右手一个巴掌朝我左脸就扇了过来。
手掌在接触到我前停了下来,列尔肯忍住了这记耳光,他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地说:“别再问了。”说完他把我放下,转身走了开去。
所有人都回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冈图却在远处对我偷偷做了个鬼脸。
好的,大家联合起来骗我是吧,骗一个小女孩。
嘴上说着首相,全人类的希望,实际上呢?一群大人在背后偷偷摸摸地瞒着我做着什么勾当呢?
就这副样子,还要我帮忙去对付银丝,是我太好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