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见过母亲,父亲是位性格多变的科学家,从小就拿他做过人体实验。现在,因特殊的原因,少年正身处父亲为他制造的武侠世界中。
他身穿一身黑色武道服,腰间被鲜红色的缎带绑束。他身材健硕剑眉星目,一脸英气逼人的模样。此刻他正疾步在一片森林中奔跑,没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里的天空和故乡的不同,没那么蓝,总有层灰蒙蒙的烟雾飘在云层上方。放眼远眺,会看见一层厚厚的山岩大陆浮在半空,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它。
少年无心欣赏这奇特的景观,他眉头紧锁,脚下狂奔,显然有更紧急的事要做。
吸引他停下脚步的是一群在林间聚拢的人群。他们有年长也有年少,有男也有女,正密集地挨一起,好像在组织什么有趣的活动。少年本不想停下脚步,但从人群中突然传出的哭声令他在意。他停下身想了想,转身朝哭声走了过去。
那是位七岁上下的男孩,衣衫褴褛还一脸泥巴,边哭边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少年蹲下身问男孩:“小弟弟,你怎么啦?”
男孩抬头看了眼少年,突然“哇”的发出一声惊叹,双手牢牢拽住少年的衣角大声道:“武道服!是真正的武道服啊!”
少年尴尬地笑了笑,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叫声吸引过来,这才发现围拢在这里的人们都是衣不附体蓬头垢面,像乞丐也像流浪汉。
一时间少年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进错了时代。就在胡思乱想时,一位估摸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率先问道:“少侠,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啊?”
这称呼让少年为之一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男子点点头回道:“我是撒旦,我从云廊上下来了。”说完他指指身后那朵看上去最大的白云。
“啊!?”男子惊呼,赶忙上前一把捂住少年嘴巴,按着他头并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说!最近严的很!”
少年笑笑,轻轻推开男子后解释:“你不用紧张,我真是撒旦,我就是想要被他们抓走。”
男子急了,一拳捶在少年脑袋上,大声呵斥道:“你想什么呢!再苦也别拿命开玩笑知道吗?!”
随着男子的动作,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
少年问了一圈才知道,近年来军方大规模改建建筑,想将撒旦引出来。但撒旦是唯一的神,很多平民不愿意配合,所以和军方的冲突越来越大。再加上地表人民和篮球壳人民的利益冲突,还有宗|教内部的冲突,世界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
但大家都还是坚持劝少年不要再自称撒旦,不要想不开,有再大的困难都不要放弃。
少年觉得好笑,但也没反驳,只是问起刚才的男孩为何而哭,以及这里是哪。
原来这里是目前世上最大的许愿池,民间传闻只要将球形石子扔进许愿池心愿就能成真,男孩是因为许愿时发现不小心将石子弄丢了才哭的。
少年看了眼不远处的许愿池,整个池子的直径还不到十米,里面的水只有薄薄一层,最多也就没到脚踝,随时都可能会干涸。池子正中央竖着一座很小的雕像,雕刻的线条十分粗糙,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是位半人高的长胡子老者。
“这……是世上最大的许愿池?”少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置身远古,或是什么魔幻世界。
男子有点无奈地道:“是最大的了,以前有个更大的,被一炮轰平了。军方不让我们信撒旦,我们只能自己偷偷建好,再秘密跑来许愿。”
少年好奇:“军方不让建就别建啊,这样偷偷建不是犯法了吗?”
男子反问:“不建怎么行?人活着总得有点希望啊。军方来了我们就逃,其实就在五公里外,还有我们自组织的民兵在放哨呢。”
那种魔幻感越来越强,少年抬头看了看天空,忍不住又问:“许愿池不能建在安全的室内吗?建在这里不是更容易暴露?而且你们费那么大工夫,这许愿池……真的灵验吗?”
“这里有阳光啊!就更容易被撒旦看到!”男子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略带自卑地苦笑:“少侠你是篮球壳上下来的吧?你不知道,对我们地表居民来说,能照到太阳比什么都强。”
少年正和男子聊着,发现刚才围拢过来的人已陆续回到许愿池旁了。
他们虔诚地闭着眼睛,两手交叉护住双肩,抬头沐浴着阳光,嘴里念念有词着。还有一部分人从身上拿出球形石子,轻轻放入池水之中。这些石子大小不一,有的只有芝麻大小,但只要是球形就好。
他们安静地许愿,阳光照在这滩并不流动的池水上,反射出的光斑有些刺眼。
“少侠,你如果有石子,就也丢一颗吧。千万别再想不开了啊,没什么是过不去的。”男子说完轻轻拍拍少年的肩,也朝许愿池走去。
少年这才发现男子的脚有点跛,只见他右脚发力,左脚拖在了地上。他衣服也很破,透过那些看似被利器所伤的破洞,不难发现腹部那几道深褐色的刀疤。
不到半分钟男子就许完了愿,他迅速朝后撤去好让下一个人上前。少年发现手中握有石子的人很少,多数人都只是远远地安静观望。这里人数虽然很多,但场景却很安详。
少年痴痴地看着,总感觉有什么伟大的力量支撑着这些困苦的人。
就这么难吗?这个世界,普通人找一颗球形的石头都会找不到吗?
就这么灵吗?许愿池被毁了还要继续偷偷建,哪怕它随时会干涸。
就这么苦吗?没有一个许愿者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他们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就这么善良吗?他们都这样了,仍要劝自己别想不开,不要假装撒旦去送死。
男孩不哭了,他擦干眼泪后也朝许愿池走去。少年见状叫住他说:“弟弟你等会,我帮你去找颗球形的石头,很快就回来。”
男孩使劲摇摇头:“我自己弄丢的是我不好,哥哥如果有石头,哥哥自己许愿。”
说完男孩还笑了笑,重重捏了一把少年身上的武道服,开开心心地又朝许愿池跑去了。
少年在原地站了很久,走到许完愿的男子身边问道:“大哥,你刚才说民兵放哨的地方在哪?我想去看看。”
男子郑重地打量了几下少年,无奈地朝远处指了个方向:“你非要去的话我也不拦了,但你一定要小心,地表上的军人和篮球壳上的完全不同,他们做事很果决。”
少年点点头:“我会小心的,但军方……不应该是正义的吗?”
男子看了少年很久叹道:“撒旦从来都只是要求人们建造球形建筑和习武,他没伤害过平民,所有的恶行都是军方做的。他们摧毁了月球、分化了陆地,他们独|裁、残暴、不允许自由信仰、现在又开始强行拆毁建筑……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少年沉默了。他在思考谁才是真正的魔鬼,世界崩溃的责任究竟在谁的身上。
男子却道:“少侠,我们要走了,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