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古一听,只得接过荷娘手里的烧饼。
谦益就叹:“荷娘,这天儿也热。你不在屋里歇歇,何苦跟着呢?”
“表哥,我原想着去锦春那的,倒不是故意要跟着表哥。”荷娘的心里,就觉得苦。看来,表哥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锦春。
想她住在赁着的屋子里,也有那么几天儿了,但表哥一直没过去探望。
张慕古提着烧饼,看着荷娘跟着谦益,亦步亦趋的,拳头就捏着紧紧的。人人都说崔谦益是个正人君子,可他不招女人,女人招他呀。这个荷娘,也是稀里糊涂的,他早看出来了,崔谦益待她没意思。
之前,张慕古因无女人在侧,见了荷娘心里的确激动。但现在每天晚上,都有春杏伺候的舒舒贴贴的,张慕古待荷娘的心虽未冷却,但也不那么迫切了。
毕竟,春杏刚来,他还没玩腻味了。而且,春杏活儿好,很是让他舒坦。他打算,以后将荷娘弄上门了,让春杏儿好好教教她。
因此,这么一来,张慕古的心情就有些好了。到底还是速速去衙门要紧,要真查出什么不妥来,他得赶紧去告诉柳石然。
荷娘离锦春的住处不远。很快,谦益也就带着荷娘到了锦春家的门前。
院子门是开着的,飘来阵阵的茉莉香气。
谦益往里一瞧,锦春正在走廊上忙着晾晒换季的衣裳,药罐儿在一边拿着瓦罐喂鸡。谦益瞬间就想起一首诗。
“锦春……”谦益唤了一声。
“崔大哥?”锦春忙抬起头,看着谦益和荷娘,也极为高兴。
药罐儿见了,要过来行礼,但谦益摇头说不必。锦春还没张口呢,药罐儿懂事地就端来数杯茶,用盘子托着。这让锦春见了,倒是有点感慨了。“药罐儿,不必这样忙碌,进屋去歇歇。”
锦春就请谦益和荷娘,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
“崔大哥,这天热,何必这个时候来瞧我呢?”锦春又端来一盘果子。
谦益还未说话呢,那厢荷娘就笑:“可不,这天是热。”说完,她就从袖中取出一方罗帕,细心地在谦益的脸上擦了一擦:“表哥啊,荷娘帮你擦汗。”
锦春不禁讷讷。不过,既然他们是表兄妹,这也无什么嫌疑可避之说。
谦益尴尬了,他示意荷娘坐下。“荷娘,不必如此。”
“表哥,荷娘只是关心表哥而已。荷娘无父无母的,表哥就是荷娘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了。”荷娘说着,又轻轻点头,眼睛里泪光闪闪。
锦春见了,不禁安慰:“荷娘,崔大哥义薄云天,他不会丢下你不问的。”
“锦春,借你吉言。荷娘是真的担心,有一天,表哥会叫荷娘回老家去。”荷娘边说边留心看谦益的神色。
谦益的态度就淡淡的。“荷娘,凡事应当顺其自然。”有荷娘在,只叫谦益心里有许多想对锦春说的话,一下说不出来。
“表哥,荷娘没读过多少书,不懂表哥的意思。”这厢,荷娘还想探。
谦益心里有点不耐烦,但当着锦春的面,又不好表露,遂也淡淡道:“荷娘。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是你的表哥,但也不能一直照看你。我想,等再过些时日,还是给你寻一门亲事的好。你这终身有靠了,我的心方才更安逸。”
荷娘一听这个,就有些急。她也不管锦春在不在了。她一把握住谦益的胳膊肘儿,急切地摇头:“表哥,荷娘不嫁,荷娘不想嫁人。荷娘就想陪着表哥,这样表哥就不孤单了。”
锦春听了,倒是在一边悠悠笑了。“荷娘,你放心,崔大哥会娶妻生子,他不会孤单的。”
谦益不动声色地将荷娘的手放下。是的,他是崔家三代单传,娘临终前,曾告诉他一个秘密。娘说,复国无望,要永远隐藏这秘密。
他当然会娶妻生子,会儿孙满堂。但他又有点懊恼,觉得若不与自己中意的姑娘成亲,想此生也寂寥惆怅。那么,他的心里,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有,她是谁?
他看着锦春,怔怔的,愣愣的。他一下明白了,原来……原来他心里中意的人,却是锦春!!!
没错,就是沈锦春!
他终于知道自己懊恼什么了。他想保护锦春,想照看锦春。但他压根不想当她的什么义兄!他想当的,却是锦春的丈夫!
谦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同时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