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老太太苦笑睁开了眼，无比苦涩地说道：“其实......王府早已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外头旁人还能卖几分薄面，不过是瞧着我这老婆子还活着，还有就是你出生王府......”
沈怀瑾不说话，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老太太是明白的人。
好一会儿，老太太终于点了头：“罢了罢了，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与其如此倒不如像你说的，索性舍得一身干净，至少我有脸去见先帝。”
“进宫的事情，略等等，以你父王的性子，恐怕他如今心里头已经对我生了怨怼，索性等他缓过来了，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再一并办了吧！”
沈叶舟的性子。老太太是明白的，他看似孝顺实则自私自利。
以往总不忤逆她，不过是怕担了个不孝的名头，索性将这些都推到了周氏的面前，能不面对就不面对。
可如今，她打了他，甚至打了周氏，沈叶舟如何会不怨恨呢？
嘴上不说，心里只怕恨不得她早点死吧！
但孝字压着，沈叶舟对她做不了什么，这份恨意必然是转嫁到了沈怀瑾和秦初雪的身上。
加之周氏又是个煽风点火的性子，这对夫妻同仇敌忾，只怕不等伤好，就已经谋划着对付两人了。
更别说，沈怀瑾已经打算揭发沈怀璋逼死人的事情，如此算是彻底和他们决裂。
老太太叹息一声，摆摆手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沈怀瑾心中愧疚，起身离开了屋子。
他知道自己让奶奶做这样的决定，是在伤她的心，是在为难她，毕竟沈叶舟是她的亲生儿子，沈怀璋也是她的亲孙子，夺了王爵几乎可是说是将奶奶推到了最孤独的位置。
但沈怀瑾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如果不是奶奶出面，他做不成这件事，也顶多只能等奶奶百年后，他再大义灭亲。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案头，将放着多少无辜人枉死的消息。
他自觉不是什么高尚之人，若是孤身一人，他懒得去管王府会如何，旁人又如何，只一心孝顺好奶奶便是。
可如今，他成家立业，有了虎儿，甚至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他不愿意因为沈叶舟和沈怀璋受到连累，他得给虎儿，给秦初雪谋划更好的路，积累更多的阴德，也得给奶奶，挣一个好名声。
他带着有些沉重的表情回到荣辉堂，迎上来的崔嬷嬷见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收敛，冲周遭的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众仆从纷纷退出老远。
等沈怀瑾抬脚进了屋，听到了屋里母子的欢笑声，脸色稍霁。
崔嬷嬷亲自上前伺候着他脱下斗篷，洗漱一番，然后拉着舞蝶离开，关上了屋门。
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沈怀瑾走进梢间，见秦初雪逗弄虎儿，勉强扯动嘴角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