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这么做实在有些于礼不合，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一旦沈叶舟被夺去了爵位封号，失了身为王爷的权势，那么沈怀瑾非但可以获得老皇帝的信任，而且甚至只要他不谋逆，再立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那么看在他大义灭亲的份上，老皇帝也会善待他，甚至给他封个伯爵侯爵什么的。
与王爵不同的是，公侯伯子这样的爵位是世袭三代而衰，哪怕到了是公爵的爵位，传到第七代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爵却不一样，王爵是世袭罔替，只要靖王府不脑残到谋反，只要大宣朝屹立不倒，靖王府就能一直荣华富贵下去。
就算是子孙后代不成器，靠着每年数万两银子的贴补，也比寻常人家活得滋润不已，更何况身为王爷，来钱的门路多得是，就是和人合伙开店铺酒楼，有了爵位在，不出一分钱也有大把的人送钱过来。
所以说，沈怀瑾这个自请夺爵的想法，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沈怀瑾对上了老太太审视的目光，却是一脸的坦然。
他极为诚恳地对老太太道：“奶奶，我不是这样的人！”
“您是知道的，我从未曾贪图过王府的东西，甚至我觉得王府这些虚妄的权势和钱财，都是过眼云烟。若父王是个好的，哪怕不是上进之人，只是守成之士，对于王府来说都是好事。可沈怀璋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父王又如何地溺爱纵容他，相比奶奶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若非如此，奶奶今日不会发狠，动手打了父王。”
“我只是不希望，父王和王府的权力，在他们的手里成为杀人的利器，让长安县的惨剧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这尚且是我们能够知晓的，那么从前呢，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晓的？”
“往后呢？会不会有更加可怕的？”
这一番话，说得老太太动容起来。
她相信沈怀瑾的能力，知道他如果想要，必然能做出一番成就来，并不需要依赖王府。
她也知道以沈怀璋的德性，犯下的错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
她还活着，在时常敲打沈叶舟的情况下，沈怀璋尚且能够在周氏的庇护下草菅人命，一旦她死了，谁也压不住沈叶舟，周氏母子只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这也是这一次为什么她对沈叶舟和周氏下如此狠手，重重地敲打一番的原因。
她也在害怕，害怕王府里掌控权柄的沈叶舟越来越糊涂，从而将整个靖王府拖入深渊。
她闭上了眼睛，心潮起伏，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
沈怀瑾见老太太动容，又继续道：“奶奶，王府的权力如同一把利刃，如今刀口却是向着咱们自己，与其如此，不如夺了这利刃。”
“陛下仁慈，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咱们，但至少咱们有了这个决心，沈怀璋将来如何，都不至于牵连到虎儿，牵连到秀姐儿，甚至其他的人。”
老太太的脑海里闪过虎儿的可爱模样，闪过秀姐儿的可怜模样......
想到了秦初雪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还有王府里陪着她即将一路走到生命终点的老仆们。
她还想到了，早已被周氏挖空大半，只剩下三瓜两枣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