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田希翼的。
她最期待的人,便是照水。
他果然来了。
“照水……”一瞬间,阿田有许多话想说。但场合不对,心中浪涛滚滚,又哪里能说出半个字?
顾三慌了。
他没想到,这个当口,会撞上照水。
那山坡上,牛黄和红玉也发现了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夜幕苍穹之下,竹林辺的火把那样明亮,人群簇簇。
“发生什么事了?”牛黄和红玉面面相觑。
他们撂下锄头,忙忙往屋子赶。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冲着阿田来的。牛黄走得急,差点摔了几个跟头。红玉恨恨:“想我阿田妹子也是可怜,过点安生日子真不容易!”
二人走到竹篱笆外,却又转惊为喜。
牛黄看见了照水,还有独臂的清岫。但他也瞅见了顾三。顾三将照水的人越来越多,得意的气焰儿已经没了。他的手下统共就三四人,可照水和清岫带来的人,分明有一百来个。悬殊谁都看得见。顾三慌神了。他想的不是如何捉阿田了,而是能顺利逃走。
那牛黄上前,瞅着那顾三,瞪着一双牛眼,嘴里嘲讽:“原来是你这厮。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工夫,也想断了我的巢穴?没门!哎呀呀……我的屋子咋这么乱,怎么桌椅都在地上,你给我赔,给我赔!”牛黄一步步上前,只将顾三逼到角落里,动弹不得。
那顾三早怂了。
他的随从更怂。虽然是娴熟的弓箭手,但在照水派来的士兵夹击下,早就失却了反击的勇气。牛黄更不依不饶了。是呀,这屋子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付出了辛勤的汗水。红玉也帮了不少。如此就被这些人给毁了?牛黄简直气坏了。
其实,屋子还是完好无损的。坏的是桌椅。桌椅缺了几只角儿。但仅仅这些,在牛黄的眼里,已是大大的不可饶恕了。
他揪住顾三的衣襟,怒骂:“你孙孙的,你个龟孙儿,先前在虞山,爷爷我就看你个龟孙子不顺眼。俺家妹子招你惹你啦?今天,爷爷我就要一刀刀剁了你!埋了在田里,给俺的秧苗当肥料!”
牛黄叫红玉去厨房拿一把刀,要在院子里磨,当着人的面儿,结果了顾三。
那顾三一听,浑身就像筛糠似的发抖。
倒是他的几个手下,虽然也怂,但没顾三这样丢面儿。顾三吓得都尿了裤子了。这就更让牛黄看不起了。
顾三就给牛黄磕头。
牛黄就踢他的屁股:“现在求饶?早干嘛去了?俺要是饶了你,俺就不叫牛黄,暗叫猪黄,你信不信?”牛黄揪住顾三的头发,一圈圈来回地揪。
红玉递来了菜刀。这菜刀本就铮亮,不需再磨。
红玉看着这几个闯入的破坏者,也是气愤到了极点。“好!你一刀刀地割,我给你打下手。你割一片,我就拿去埋在田里,一点儿不嫌烦!那犯了凌迟的,要割整整三千六百刀呢,你也这样割呗!”
此言一出,顾三马上吓晕过去了。
那清岫顺势带人将顾三的手下活捉了,用麻绳拴住手脚,命他们眼中墙根儿一溜地站着。他拉着红椹的手,怜惜道:“没事了。”
阿田就问照水渴不渴?
她在院子内支开炉子,和红椹两个,给士兵们煮茶。
士兵们都很讶异。
没想到,将军的心上人,竟是一个容貌被毁的女子,心下吃惊,有的干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阿田早料到这样,反而将头发往上捋一捋,大大方方地:“吓着你们了。”
士兵更不知如何启口。
“我呀,是面丑心善。你们不必害怕。”
阿田还幽默了一下。
士兵们就讷讷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照水过来了。“你们该称一声夫人。”
“是!”
阿田连连摇头,连说不用。
“一定要的!”照水还是下了令。
“真的不用。”
“你听我的!”
阿田推拒不得,见士兵们叫得殷勤,点头不是,摇头不是,便低声与照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夜半时分,仅有茶吃不够的。阿田又去厨房,熬粥,烙饼子。
“阿田,不用这样忙。”
阿田就叹:“肯定要忙的。我并不累。再说,这是该做的。我乐意。”
“真的不用。”
阿田就笑了笑:“你的手下这么辛苦,我为他们做点吃的,应该的。我看他们就是饿了。”阿田猜,照水应也饿了。除了烙饼子,她又特意给照水开了小灶,下了面条。可是,让士兵们只看着将军吃,自己却喝茶就饼子,似乎也不好。阿田将心一横,干脆将一坛子的面粉,都用来揉面了。
面条擀好了,下了锅,浇上葱油,满屋喷香。
阿田对着红玉,歉疚地:“将你的存面都用了,明天我去集市买给你。”
“这有啥?阿田,这要不是照水将军,今晚咱们就遭殃了。”红玉低叹一声,又从一个陶罐里取出腌好的咸菜疙瘩,当面条的辅料。
因没有那么多的碗,一百个士兵只得一拨一拨地吃夜宵。
照水一脸的沉重。顾三和他的手下,已经移上了囚车。
险情,似乎解除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别的大,星星特别的亮。
照水毫无睡意。
他带来的士兵们,都乏累地在屋里躺下。阿田和红玉拿出所有的被褥,给他们铺盖。那清岫也无睡意握着红椹的手,在豆田附近,低低地说着什么。
照水和阿田在厨房说话。
红玉支撑不住了。
牛黄就说有一个好地方,也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