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那老婆婆吃了一惊,忙忙地又将茶水壶夺了过来,嘴里说道:“原来你是个娼妓,亏我还信了你说的。你们这样的姑娘,最是不干净。我就算给乞丐喝,也不能给你这样的人喝,白白玷污了我的水壶。”
说完,老婆婆还白了红玉一眼,提醒她快走。
红玉吃了瘪,又羞又愤,捂着脸,快速跑掉了。
这一跑她就跑了很远,一直跑到了一条小河边。看着河边的倒影,鬓发散乱,神情凄惶,红玉呜呜地哭了出声。
看着清澈的河水,红玉想干脆跳下去得了。
可河水刚沾湿了鞋袜,她又退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突然想起了阿田。阿田是经了生死的,阿田受的罪比她多,阿田一直都很坚强。
干嘛要死?
她便脱了鞋袜靠在河边的槐树下晾晒。
采摘了几颗野果子,吃下肚,红玉休息了一会,自言自语:“我……不如去找阿田?我和她也算姐妹一场,以她的为人,应该会收留我。对,就去找阿田!”
红玉找到了方向,精神就好了一些。
耳边,就听得有飒飒的脚步声。很响,很快。
来人是一个高大的莽汉。此人背对着红玉,是来河边喝水的。红玉再一瞧,却是欣喜无比,高叫一声:”牛黄,牛黄,是你么?”
牛黄也就回了头,他也同样惊喜,怔了一怔,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也不管荆棘踩在草鞋上疼不疼。
“红玉姑娘,俺正在找你。俺听说嫣红院关了,你又不在。俺不知道去了哪儿,就在云都城里瞎找一通。城里找不到,俺就去城外,各个城门守着。”
牛黄说完,对着红玉憨厚一笑,黑黑的脸膛露出齐整的牙。
牛黄痴心。
文邈已然和他联系上了,他的办法很多。
牛黄十分欣喜。阿田没回虞山,却是和这老人家在一起。老人家还是阿田的亲祖父。在这世上,阿田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高兴过后,牛黄更是感叹。
如此,阿田的安全也更得保证了。
牛黄想着该将件事,告诉照水,以免他心忧。
正是在去康王府的时候,他特意绕到嫣红院,发现院门紧闭,门前狼藉一片,据说背后的老板不打算经营,让里面的姑娘老鸨等人各寻出路,各谋营生。
他去打探,无人知道红玉的下落。
牛黄不放心。他思怔:阿田妹子已然无碍。不如寻到红玉姑娘,再去找照水将军。
虽然牛黄花了一个下午在城里城外的折腾,但还算顺利,红玉到底找到了。
红玉很是感动。
她一向拿牛黄开玩笑。却不想,落难时,头一个惦记她的人,是牛黄。
她就哽咽了:“你怎么待我那么好呢?”红玉想抹泪,可见牛黄穿的草鞋都露出了大脚趾儿,瞅着滑稽,又忍不住笑。
“俺……你是俺阿田妹子的朋友,也就是俺的朋友。俺对你好,应该的。”牛黄憨憨地,咧着嘴。
“我是烟花女子,为了俺,你不值当。”红玉幽幽。
牛黄不悦了。“啥叫烟花女子?你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这不嫣红院关了吗,你自由了,更可以抬起胸膛做人了。”
红玉还是羞惭:“是我贪图享受,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她深深叹一口气,想起以鹿辞的地位,弄死她只如弄死一个蝼蚁,又不寒而栗。
远离了鹿辞,又得了自由,岂非不是好事?
想起以前种种,红玉眼圈还是红了红,勉强笑了一笑:“我真的能重新做人?我可什么都不会,就是个废物!”
“你咋是废物呢?俺不许你这样说!”牛黄当真了,一时忘情,就伸手笨拙给红玉擦眼泪。
红玉不让。
河边无人。牛黄寻到红玉,本就兴奋,已然忘了情,心事也就一览无余地**了。
红玉不傻。
以她在风月场所的阅历,瞧得出牛黄喜欢自己。但她不想正视,更不想面对。可现在不一样了。被迫解脱了束缚,她浑身上下有一股凄然的轻松,有些话,似乎也能说出口了。
“你说了不算!”
“有啥不算的。你就是废物也没啥,我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