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照水。
清岫两眼红红,质问他:“为什么,你不去水里打捞?立个衣冠冢,就算了事了吗?”
照水半蹲下来,看着墓碑上的字。“你回来了,可见边关之事俱全都通畅了吧?”
“照水,一直以来,我都尊敬你。可是……在阿田这件事上,你薄情了。难道,你真忍心让阿田的尸体被鱼啃噬了?”
照水不答,只幽幽看着面前的河水。
“你说话呀?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带阿田进王府,是个错误。她是野花,被你关着,早晚会出事。”
“清岫,我知道,你喜欢阿田。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疏忽了。你以为,我心里就不痛苦,就不难过?我的痛,我的苦,你是体会不到的。”
他抚着胸口。
闭上眼,母亲的死,阿田的亡,在他眼前交叠出现。
阿田,和他的母亲诗音一样,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错!我是喜欢阿田!这话,在她活着时,我就表白过。可是,她拒绝了。她的心里只有你。她死了。虽然是一场意外,但我认为,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
清岫指着照水,情绪激动万分。
“清岫,你需冷静。阿田就在水里。但我不能打捞。我了解她,她绝不会容许我这样做。一旦放水,势必淹没整个农田庄稼,还有整个村子。”
清岫一愣。
但他还是不能理解:“那又怎么了?将他们全部迁走,不就行了?”
“庄稼即将成熟。我真的不能。”
清岫盯着照水,缓缓摇着头:“照水,枉我看错你了。我替阿田不值。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外冷内热的至情至性之人。可我错了。原来你的心如外表一样,面冷心冷。”
清岫在坟头拜了三拜,跌撞离去。走之前,又看着坟茔:“阿田,我不似照水假仁假义,为图一个名声,装模作样地给你守灵。你等我,一会儿我再来,我下河找你。”
清岫在边关得了一套凫水的衣裤。他自以为穿上凫衣,便能在水下自如。
照水没拦他。
河水深幽。阿田的尸首已漂到下游去了。下游的河水更深更宽阔,更不得寻找。
清岫回到府内,走到一侧耳门,恰好和鸾蟾打了照面。
鸾蟾受了三天的罪,照水才命人将他放下。一松绑,鸾蟾就像发了疯的野狗一样,胡乱咬人。嫌饭难吃,去厨房吵嚷。茶难喝,又去喝斥管家。衣服洗得不干净,又去刁难洗衣房的婆子。诸如种种,很失了一个王府公子的体统。
照水不在。
鸾蟾肆意妄为。
看着清岫眼睛红红的,鸾蟾知是怎么回事,故意嘲笑:“怎地?你也去哭丧了?”
清岫不理。
鸾蟾拦住他,不让他走。“干嘛?去了一趟边关,增长了威风,就不将我瞧在眼里了?”
清岫将脚步加快了。
鸾蟾就在后头叽歪:“清岫,你不是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我知道!”
清岫一愣,不由停下脚步。
他心内有个结。这个结藏了二十年了。
他的爹爹是年轻时候是老康王云翼的部下,可因一场战役,被敌人的利箭射中了胸膛,堕马而死。死讯传来,他的娘亲终日以泪洗面,不久抑郁而亡。他便被云翼接进了王府。
难道,爹爹的死因另有蹊跷?
鸾蟾更在一旁哈哈大笑:“可见,照水没和你说实话!那是因为,若不是有他,你爹爹不会死!”
什么?
他回了头,看向鸾蟾。
鸾蟾知他心动,更大声道:“说白了,你的爹爹,便是为保护照水而死!可叹,这么多年,他一直瞒着你!”
“你到底知道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清岫的脸色变了。
鸾蟾故意吊他的胃口:“你别激动!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当年,我爹爹带着照水骑马去狩猎,我爹爹跟在后头。在半山腰上,照水非要拿箭胡乱射着玩。这一射,就射中了你爹爹骑的马,马儿受了惊,你爹爹摔下来,这才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