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的言语里不乏揶揄。
绣蓉有些发慌。鸾蟾走了。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人耍了她,也只有被摆弄的份。
“那你想我怎样?”
虽然惶恐,但她口舌上却又不甘居于下风。
“向我道个歉。”
“道歉?”
“不错。你道了歉,我便去集市,给你叫车辆,送你回去。”
“我不想道歉。”绣蓉一口回绝。
阿田就悠悠地:“那就没法子了。好了,我也该继续忙活去了,谁叫我生而来的村姑命呢?”
绣蓉就急了,不顾形象,一把拦住阿田:“我给你双倍的跑腿费!”
阿田就叹了叹:“不是银子的问题。我要的,是你的诚意。”
那绣蓉就憋着脸,不愿示弱。
阿田也就进去了。
“絮娘,你帮我去叫车!”绣蓉猜想此女应是个眼力短的。
絮娘就一伸手:“银子拿来。”她不是阿田,岂有现成的银子不赚的道理?她都想好了,去了集市,叫上一辆车,然后就去割二斤熟牛肉,回来下酒吃。
“你若想要更多银子,待有了扯,不妨跟我一起走了?”绣蓉还不死心。
“这个么……以后再说。现下我虽然吃穿差点,但人自在,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絮娘被阿田拎着提醒了一句,与这点上算是开了窍。
双喜将银子递给絮娘,絮娘笑嘻嘻接过,手心掂了一掂:“我这就去。”
绣蓉就和双喜站在原处苦等。
偏偏今日不如她的意。絮娘刚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好好的天儿,陡然地就落起了雨点子。雨点子还越来越大。
绣蓉躲在树底下避雨,但头上身上还是淋湿了。
她又命双喜找寻一些芭蕉叶子,替她遮挡。双喜冒雨在四处搜寻,只找到一个丢弃的瓦盆。“小姐,且将这个遮在头上吧。反正无人瞧见。”
“混账小蹄子!我是千金小姐,顶个破盆算什么,你是活活要丢我的丑,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双喜听了,浑身颤抖。
却不曾想,那絮娘也是个懒人儿。走在半道儿上,见下了雨,想了一想,嘿嘿一笑,将银子藏在树上一个鸟巢内,只待天好取回。对那绣蓉,只说银子半道儿丢了,等雨停再去,到时还得再给银子。
等絮娘冒雨赶回来,见了淋成落汤鸡的绣蓉主仆,絮娘就假意劝:“走,跟我进去。”
“车呢?”
“别提了,下雨,集市没车。更倒霉的是,你给我的银子也东丢了。”
“啊?怎么这样?”
绣蓉就问双喜还剩多少银子了。
“小姐,还有一两。”
绣蓉紧张了。落地的凤凰被犬欺。她懂这个理。她就假惺惺地笑:“絮娘,我这看你面善。阿田不待见我,我只和你好。好,我就跟着你,坐一坐,歇一歇。”
“嗯。不过你要喝茶吃东西什么的,都得另外算钱哦。没钱不要钱,等你回到云都再寄给我。”
絮娘自以为聪明。
那絮娘心里就冷笑:“等我走了,还寄个鬼。”
既下雨了,阿田索性拿起一本书,坐在后廊看了起来。她还是存了仁慈的。下雨前,在门边的缝隙放了两把雨伞。只要绣蓉愿意膝身上前,定能看到伞柄,从而免除淋雨之苦。
阿田正看杜甫的《春夜喜雨》,因想着,这一阵好雨过后,菜畦里的韭菜又要往上冒一茬了。过几天,便能吃到碧绿的韭菜了,嘴边不禁微微一笑。
可因为顾绣蓉之故,她的心情其实并不舒畅。看一会儿书,也有移情之意。
那絮娘就将绣蓉和双喜请进门了。
三人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地板上全是水。
“阿田,阿田……快烧水,拿替换的衣服!”絮娘扯着嗓子。
阿田只好过来。
看着顾绣蓉一脸的狼狈,只想笑。可再一看她的丫头双喜,瑟瑟发抖,又觉可怜。阿田不责怪絮娘擅作主张,只是道:“热水是现成的。只是我一个村姑,没那么多的好衣裳,也就柜子里几件破衣烂衫。顾小姐要是愿意,那就将就一下。”
她却又去床边,找了一件半新的湖绿色衫子,递给双喜:“这是给你的。”
绣蓉一把夺去:“她是奴才,再怎么不能大过我去!这件,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