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冤家路窄,他们两个在桥上碰上了。
新涨的绿水湍流激溅,李文花凭靠栏杆,不慌不忙。
崔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身上一股酒气,醉醺醺地说:“比不得裴夫人,外面都已经腥风血雨,你还能在这欣赏夏季的河灯。也是,反正长安也属于你们裴家了。”
李文花不咸不淡地说:“我还是喜欢剑城的河水,有向东奔流滔滔不息的壮阔,满目都充盈着晚秋的凄清冷寞和肃杀之气。”
崔峰怒容狰狞:“那就好好在剑城待着,来什么长安?”
李文花冷笑:“是个好问题,但你不应该问我,你的眼睛不是看着裴渊明是怎么一步步到长安的吗?我们家裴大人没做蜉蝣安然等死,气坏了你吧。”
崔峰斥责:“殿下对他不薄,没少为你们夫妻两个周旋,你们两个半点恩情都不记,狼心狗肺,见利忘义。”
李文花记着赵熠的好,但她自认谈不上恩情二字。
她问:“赵熠以命相救我夫妻二人了吗?没有吧,赵熠连自己都救不了,自然也救不了裴渊明,他的善意只是一个弱者向另一个弱者的示好而已。裴渊明能回长安,是古德元帅的尸体不入棺材放在窗户下暴晒,给裴渊明争取到回长安的机会,这是恩情。你们那算是什么恩情,锦上添花而已,不能让我们记成雪中送炭。”
崔峰被气哭了,哽咽的泣不成声。
他突然蹲下哭,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
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是在分手吧?”
“历来分手只有女子哭,如今却是男子痛哭流涕,这女子有本事。”
李文花尴尬地解释:“不是的,跟他不熟。”
她抬腿就要走,可不要跟崔峰在这丢人。
谁知崔峰往前一扑,抱住了她的腿,热泪盈眶地说:“最毒妇人心,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他到死都记着给你的那封信。”
李文花提起这个就火大,一脚将他踹了出去,“他死以后信才到我手里,你们从前想给我看这封信吗?”
话说回来,就算是看着也来不及了。
她是在后来认识了从前的他,他们的两个的未来已经错过了。
崔峰倒地不起。
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李文花想要从人群里挤出去,被热心肠的百姓拦住。
“你不能走,你踢人了,万一那个公子死了呢,你得去衙门。”
“他没死,我没下力气。”
“可他不会动了。”
李文花烦恼地拽着崔峰脖颈,低声说:“你别在大街上胡闹,赶紧起来,你从前是鸿胪寺少卿,如今依然是。我不要脸,难道你还不要脸吗?”
崔峰像死尸一样瘫着,醉醺醺:“官居高位又有什么用?自己兄弟的尸骨都无法收埋。我生而无用,不如直接去投湖。”
李文花单手掐腰,一手捏着眉心,心想,今儿个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可也不能撒手就走,他真投湖了怎么办?
他死了是小,熏死了小鱼小虾怎么办?
……
这一片湖光山色,烟萦雾绕撩,无数艘游船开着,仅这一天就组成了一座小城。
贵妇小姐们坐在有楼饰的游船上,灯火明亮,优伶、仆从相随,乐声与灯光相错杂,
公子少爷戴着高冠,穿着漂亮整齐的衣服,乘着小舟,试图从哪家小姐搭上话。三三两两的结伴,嘻笑中夹着打趣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