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王妃真的不容小觑了,这也难怪王爷会发火。
他哪里敢说半句话,现在王爷不能再与昔日相比,王妃的离开,似乎燕王也变成了阎王,他没自虐的倾向给自己找苦受。
故小心的等着他的指令。
随之耳边传来燕君闲那近乎雷霆之音,“从即日起,谢恒担任中书省中书令,代掌大燕朝中一切事宜。”
谢恒书写的动作陡然一顿,一滴圆滚滚的墨汁低落在宣纸之上,盖住了那个“令”字。
他震惊的抬起头,“王爷,那您呢?”
燕君闲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本王自然有要事要做……”
谢恒能被燕君闲留在身边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似乎想到了什么,腾地一下站起身,“王爷万万不可,虽然眼下您已稳固了朝堂大局,可您不管去漠北还是北凉都是以身犯险了,所谓……”
燕君闲这才缓缓地转头,目光凉凉的看着他。
尽管一句话没有说,谢恒都感觉一座大山陡然压了下来。
他放下笔,当即走出长案撩衣襟跪了下去,“就算是属下僭越也要说,您身份如此贵重,若以身犯险,万一,大燕危矣,属下愿立军令状代您前去,保证接回王妃和小世子……”
燕君闲眸光乌云褪去轻飘飘的一声,“阿恒。”
谢恒有些怔楞的抬头,这个称呼他好像很久很久未曾听到了。
那是数年前,王爷救了他,可他却也跟着受到了波及,大批的刺客追杀他们。
他们不得不逃进山涧密林中。
可是,当时王爷受了伤,手里什么都没有,他急的满嘴也起了燎泡,为了掩藏行踪,连火都不敢生。
日日饮的是溪水,吃的是生肉。
王爷扛过去了,他却又病了,烧的糊涂,满脑子都是娘亲的惨死。
只因父亲宠妾灭妻,母亲性子软弱,遭到了父亲的妾室算计,父亲将他们母子都赶出了府里。
母亲却一改本性,竟一头撞死在了府门前。
可那妾室狠辣,却仍要赶尽杀绝。
若非王爷,他现在怕只是一抹冤魂,什么第一才子,什么报仇,都是扯淡。
可他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视为知己者死的决心。
这也是他们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可以信任的情意。
“你知道,除了你,旁人我信不着。”燕君闲说着微垂了眉眼,看着脚前的方寸之地,声音带着几分低哑的道:“别说区区犯险,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去,若我不去,我会彻底的失去她了,我从不知何为相思,此时方知何谓相思入了骨……”
谢恒满眼都是震撼,只因不敢相信这种儿女情长之话是出自于眼前这个绝对冷静和杀伐果决的人之口。
他又道:“纵然我知她心中恼我、怨我、厌我、憎我、恨我,可是,我也不能放开她的手,我要去求得她的原谅……”
谢恒脑子里嗡嗡作响,讷讷的道:“王爷难道就不能挥剑斩情丝吗?”
他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说,比如帝王无需这些累赘的感情。
再比如他现在只要招招手,多少世家贵女定会挤破头的自荐枕席。
亦或者,将来成为九五之尊,三宫六院定然任他索取,又何必自困樊笼?
可是他听到燕君闲认真的看着他道:“这宫墙多是人情凉薄,自私自利之人,我早已看够看透,这一生所求不多,任三千繁花再绚烂,我只为心上一人……”
明明他的声音那么的轻,若清风过耳,可谢恒却奇异的感觉到了他内心里重于生命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