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那个粗糙的塑料桶把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妇女指的方向,朝着那片浑浊的海子(新疆的盐水湖)跑过去。
沙地很软,他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沙子灌进鞋里磨得脚生疼,沉重的空桶在奔跑中磕碰着他的腿,他全然不顾。
水很重,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它提起来,水晃荡着溅湿了他的衬衫和裤子。转身跑回火线边缘的路似乎更长了,粗糙的塑料桶把手深深勒进他从未干过重活的手掌,很快就磨出了血泡,钻心地疼。汗水夹杂着火场的灰烬,流进眼睛,刺痛难忍。
但他没有停下。
“水来了!”带着几分的欣喜,王主任气喘吁吁地将沉重的水桶“咚”地一声放在一边,又抓起旁边一个空桶,再次转身奔向海子!
人一旦跑起来,脑子里的混沌就会被甩出去。
一趟又一趟的,他似乎跑得更快了些;尽管姿势依旧笨拙,尽管几次在沙地里打滑差点摔倒。然而这种痛感给他一种赎罪的感觉。
此时,胡梭的无人机在浓烟、热浪、烟尘中极限飞行,他擦了擦因为烟尘已经睁不开的眼睛,看着无人机的屏幕,自己跟自己说:“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下。”
天空中,胡梭的那架经过粗暴改装的无人机也在坚持着。它本就不大的身躯,此刻正拖着一条绷得笔直、灌满了高压湖水的橘红色水管,水管连着海子(新疆的盐水湖),在翻滚的浓烟和狂暴的气流中,如同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剧烈地摇晃、挣扎!
屏幕上,红色的警报一次次闪烁。
“姿态不稳!”
“电机过载!”
机身被侧风和上升的热浪吹得几乎横移,一次又一次调整姿态;高压水柱喷射产生的后坐力更是雪上加霜,好几次,又差点坠毁。
每一次的飞行,无人机几乎都在玩命——
上升气流让飞行极其不稳,随时可能失控坠毁;高压水柱喷射产生的后坐力在风中更难控制;长时间极限负荷工作,过热警报不断,随时可能“罢工”。浓密的黑烟时不时遮挡摄像头,一个不小心就栽入火里了。
胡梭简直在极限操作,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在浓烟热浪中精准判断火头走向,调整无人机的飞行轨迹。
胡梭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汗水流进眼睛已经模糊,他咬紧牙关,死死稳住无人机的悬停姿态。
让他欣慰的是,他和无人机的牺牲有价值:每每火势逼近人员,或者靠近农场的时候,无人机都能及时赶到,它那速度是人的双脚无法比拟的。
无人机投下的从天而降的持续的水幕暂时阻挡飞火,争取宝贵的时间。
胡梭改装的无人机、兵团人的坚守,有效遏制住了火势的蔓延。这个时候消防车来了。当几道水柱狠狠砸向狰狞的火舌时,兵团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