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瓢泼大雨，希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菩萨保佑，夫人和哥哥上京一路平安。”
这样的雷雨天，是哥哥最易梦魇的时候，他们小时候的事儿，哥哥从不愿提起，于是她便也装作真忘了似的。
其实那个雷雨夜，她一直记得，记得哥哥是如何拼死护住她，记得爹爹和娘亲离开时的惨状。
其实小姐教她的那些字，从前家里头的女先生也是教过她的，可哥哥说了，流民便要有流民的样子，越是一无所知越好。
有一天小姐知道若是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有秘密，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光景。
有时看着小姐照顾她无微不至，希儿也曾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可她又怕小姐知道了，便断送了她们之间的情谊。
明欢拉着她：“快进屋吧，发什么呆呢，小姐这几日心绪不宁，咱们明日还得早起看顾着。”
这一页夜明欢倒是睡得踏实，希儿担心小姐睡不着，被惊雷吵醒了又去卧房看了眼小姐，见屋内只有灯火闪烁着，想来小姐已然睡熟了，她才安心回房。
第二日丫头进屋伺候时，姜宁已打了水，自个儿梳洗着了！
明欢卷着帘子道：“昨夜受了凉，小姐也不多睡一会儿，今日起得这样早做什么。”
姜宁戴着珍珠白玉的耳坠子，转头朝她笑道：“就说你丫头不像丫头，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若是再晚些起来，待会儿可又要被几个姨娘说道，我可不想惹是生非。”
明欢丫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是，今儿是十五，该是阖家给老爷请安的日子。”
谢家规矩少，不必日日请安，不过是初一、十五，需到老爷子面前尽孝心而已，有时候老爷子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少有着家的时候，今日难得在府上，众人自然要去行礼问安。
希儿翻找着衣衫：“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不想今日竟还有这么好的天儿，就连园子里的夹竹桃花，也一夜之间全开了，花儿都知争奇斗艳呢，不知大小姐今日想穿个什么花色的衣衫？”
姜宁指着那身绯红的留仙裙：“就穿那个吧！”
这裙子是小姐自个儿画了花样，叫铺子里的人裁出来的，裙摆上绣娘们照着花样绣上了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花儿。
明欢也曾问起过，大小姐说，这白色的小串花名叫铃兰花，是洁白忠贞的花儿。
希儿抚着裙边的花样：“这裙子自做了后，小姐便从没穿过，怎的今日倒想起来了？”
她对着镜子描好青黛、涂好口脂，她缓缓起身，将裙衫抖落开来。
“从前不穿，不过是觉得外头战乱四起，白骨丛生，咱们穿红着绿实在不合时宜，今日是时候到了！”
众人皆听不明白，小姐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方才换好衣衫，系好裙裾，曹嬷嬷便来传话：“还请夫人早些过去，等着姨娘们给您一块儿请安。”
明欢听得抽气：“前些日子还没让她们请安呢，咱们喜阁就着了巴豆，今日请了安，姨娘们该不会赏咱们牵机药吃吧！”
曹嬷嬷那双眼睛，可是针鼻子都能穿过去的，府中大事小事，哪一桩她不知道。
她回身朝姜宁福身：“夫人，这事儿奴婢摸清楚了，是小七姨娘干的，好在没伤着夫人，不过这不懂规矩的孩子也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奴婢已略略训了她几下，也叫她尝尝这巴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