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衍笑道:“萧伯印以强取豪夺起家,自然要防着他的子嗣以同样的手段上位,故而在位二十年,他表面沉迷修道,不理朝政,实际却善用制衡之术,弄得朝堂之上文武相争,皇子相斗。”
若真是夏历看准了时机大举进攻,恐怕一封密报若要呈至他跟前,也得被无数派系修改个十来回。
孙百胜见谢承衍并未说出他心中所想,只得缓缓说道:“主子,从前受过佑宁王恩德的人不少,且咱们这几年掌着富江、湘江、京南运河,赚的钱财也打点到位,今京城旧部已然安排好了,若是趁乱起势,能有八成胜算。”
还有两成胜算,差在主子过于慈悲,见谢承衍不为所动,孙作鹤和百胜先生对视一眼,他咬牙说道。
“是啊,主子,咱们筹划这么多年,等的便是这一刻,万不可错失良机,只要放开白水城的关卡,夏历大军北上永州、临州,便如入无人之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只需等着夏历开好先路,而他们将夏历大军围死在北方,顺势夺回上京便成。
谢承衍一手拨弄着案上那只彩陶上插的桃花,一手摸着躺在他身上装睡的阿辛那圆滚滚的小脑袋。
“诸位可想过,一旦开城退守,有多少无辜者要惨死在夏历铁蹄之下。”
孙百胜何尝不知道这是主子的心病,他叹了一口气:“主子,成大事者,有舍有得,若是你连区区一城也见不得沦陷,又何以得天下?”
他却淡淡说道:“城民何罪之有,要为诸位的野心买单?连一座城池得失我尚且掌控不了,又何以掌控天下。”
孙百胜是自小看着谢承衍长大的,既是他的师傅,又像他的兄父,他之所以选择辅佐主子,并非只因为他是佑宁王嫡长子,更多的是他看穿了他的心软,知道他必定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人。
这既是主子最大的好处,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孙作鹤继续劝说道:“可若是死守白水城,一旦给了朝堂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喘气的机会,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一致绞杀夏历,恐怕咱们便再无时机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安插在夏历的棋子可就白费了,将褚镜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扶持到当今权倾朝野的小太后,他们在背后付出太多了,这一次,容不得失败。
孙百胜也提醒谢承衍:“主子别忘了,褚镜湖当今的处境并非全然无忧,瑔逍遥虽然藏在谢家,可至今还未同咱们达成同盟。”
说起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年丞相逃亡安庆,却易容之后委身姜家成了一个小管家这事儿,连孙百胜也不得不佩服主子的离间计,要形成夏历的图威将军对他大肆追杀的局面,可真是不容易。
谢承衍似是想绕开白水城的话题,他问道:“萧景御可平安到了京城?”
孙百胜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有时候,他这个师傅也不得不佩服主子的高明。
原本他不打算让他活着回到京都的,可主子说了,若是他不能到京都,世人如何能知道质子出逃。
一个质子未到时候便回了母国,这不是两国交兵最好的借口吗?
那一夜,得知萧景玺要杀他,谢承衍改了主意了,他偏要救下萧景御,还要将他平安送入大内。
一个对萧伯印、对安庆和夏历皆充满恨意,却又身怀韬略的皇子一旦到了京都,这局势可要越发波诡云谲了!
孙百胜回禀道:“孙作鹤从军牢里找了个与他容貌酷似的死囚,交到了王白蹊手上,可那死囚还未到京都便死了!”
而太子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萧景御,就在他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