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她来了,马掌柜连忙迎着笑脸过来上茶:“许久不见大小姐,不知大小姐身子可好?”
话方出口,马明远便觉得这话问得实在多余,到了谢家这掌着半个富江的漕运人家,大小姐哪儿能养不好身子的。
见姜宁低头用茶,马掌柜忙喊了小二:“今日主子们来了,你快出门去给小公子买些糖果子回来。”
进门见他这般举动,姜宁便知道,马掌柜是个心细灵活的,也难怪能将这铺子打理成白水城最大的布料铺子。
她环视了铺子一圈:“这格局似未动过,还是和从前一般,一楼放的是棉麻,二楼呈的是锦缎吗?”
马掌柜给几人续上茶水:“这铺子自始以来,便是这般陈列的。”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又来了几个客人,马掌柜倒也不因伺候主子耽搁干活,连忙迎了上去。
他见人便能说出客人家中人口如何,谁上次拿了新料子,这次又该给家中哪位长辈做衣衫,可见平日里,马掌柜是下了些功夫的。
打发了几拨客人,马掌柜又躬身来到姜宁跟前,这才缓缓问道:“不知大小姐今日来咱们尚锦坊,是随意看看,拿几身料子,还是有什么该做的要交代老奴?”
姜宁笑道:“自我成婚后,也有三五个月未查看铺子的事宜了,今儿得空,故而看看铺子上营收如何。”
其实这一季收成多少,姜宁心里明镜似的,毕竟明欢这丫头干别的不成,管账可是一顶一的高手,一分一毫也休想从她眼皮底下溜走。
按照明欢梳理出的账册,这十二家铺子,以尚锦坊营收为首,其余的便是连这铺子的一半收益也难达到。
算下来,这第一季尚锦坊共有三千两银子的流水,其余十一家铺子,匀下来平均一季也只有个一千两。
若是除了进货的本子,恐怕一年能有个万两收成便不错了。
姜宁将这帐细细算来给马掌柜,末了,朝他说道:“从前父亲管着铺子时,这样低的收益是从未有过的,莫不是我接手了,大家便松乏了些?”
谢承衍看着自家娘子那如针尖一样的眼神,又摸了摸阿辛的脑袋,阿宁在家里头没用这阴阳怪气的口气同他们父子说话,也算是难得了!
小姐说话虽缓和温柔,可马明远知道,她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娇柔。
他只得让店里的小儿拿了账册来,又跪在姜宁跟前,稳了稳心神才平静地开口。
“小姐,今年收益较之往年,确实称得上一落千丈,这其中或许有如小姐所说的,下人们懒惰了些,可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今年丝麻锦缎的价格实在离谱。”
谢承衍也知道,这掌柜的说的的确是实话,毕竟这一年过来,大宗棉麻交易都被夏历私下大量垄断,价格必定要哄抬起来。
落到他们这些零散商家头上,已是剩不下多少料子了,所谓物以稀为贵,便是再寻常的料子,只要供不应求,那便有人坐地起价。
马明远将账册奉上:“说实话,老奴在这行也干了二十来年了,还从未见过今年这样高的进货价,价格虚高也罢,且货物等次也不如往年的好。”
姜宁翻着账册,这马掌柜确实没说假话,从去年年末开始,这进货的价格便一日比一日高。
就连往年最便宜的麻料,今年也涨到了五两银子一匹,且这个价格拿到的,还是次等货。
而上等棉麻,竟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真是奇怪,说来永州离江南、巴蜀这些丝麻产地已算得上近,若是连永州也拿不到货,那这些物资究竟被谁垄断了。
正思索着,外头便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姜宁合上账本,从二楼的窗户向下看去,只见又有一队人马从铺子前匆匆经过。
马明远朝着小姐的背影说道:“老奴日日在这儿守着铺子,这个月不知从这儿过了多少人马了!白日还好些,若是到了晚上,那马蹄声可是震天响,似乎来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