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笑得凄然,却意外的平静:“那时他若心里头还有我,我便做他一辈子书童,若是他同续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那我也不怪他,左不过是离开京城,找一方院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些年我手上存的银子,也够我好好过完这一生的。”
这一夜,或许是她和晚晚最后一次相见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姜宁想了想方才晚晚说过的话,一时之间只觉得夜风愈发凉了。
希儿上前,替小姐遮住大半的风,姜宁缓缓问道:“你说,赵逸行托她带给我的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希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可小姐这些日子,不也对姑爷产生了怀疑吗?一直以来,奴婢都相信小姐的直觉,毕竟您从未错过。”
“可若是我的直觉是对的,那这桩我自己设计的婚事便是错的,我这辈子,或许命运同姜宝儿是一样的,我也会死在谢家。”
她望着皓月,不知是说给身边跟着的丫头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到最后一句,夜里的凉风就跟透过衣衫和肌理,刮到了骨子似的冷。
谢家赶车的小厮走上前来:“夫人,公子定的时辰已到了,咱们回去吧!”
她愈发警觉起来,谢承衍种种表现,确实犹如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心智痴傻的人,怎会还想得起管自己几时归家吗?
她摆摆手:“今夜月色好,我走回去吧!”
见小厮有些犹疑,她笑道:“公子只说了让我这个时辰回去,又没说要我非得坐着车马回去,你的差事也不算错。”
小厮退后几步:“那我便在后头跟着夫人,夫人若是累了,上车就是。”
姜宁点点头,缓缓离开廊桥,朝谢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张灯结彩,光华万千,的确热闹非凡,姜宁从未见过白水城的上巳节,哪怕街边的杂耍,对于她而言都显得新奇无比。
可听着身后的车轱辘声,姜宁似乎觉得那是铁链子发出的声音,将她牢牢困在了牢笼之中,哪怕被昏黄的暖光映照着,她也丝毫不觉暖意。
为了试探那人是否是谢承衍派来监视她的,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闪身便钻进了一条两尺宽的小道。
那马车自然是跟不进来了,小厮只得在外头干着急:“夫人,您走错道了,这不是咱们回家的路。”
对,不是回谢家的路就对了!
见那小厮要追过来,她低声吩咐身边的丫头:“你们挡住他。”她倒要看看,谢承衍派了多少人跟着她。
多年以后,姜宁每每想到上巳节选了这条月光找不到的小路,便是后悔不已,若是自己那一夜没有任性,也染不上这么多麻烦事儿。
刚走进巷子三五丈,一个生硬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要回头,不要说话,慢慢往前走。”
见外头隐隐约约从各处落下几个人影,姜宁想,或许那些就是谢承衍派来跟踪他的人。
姜宁刚要喊出声,冰凉的利刃便抵上了她的咽喉:“若是不听话,你尽管喊人,试试他们来得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姜宁这下真怕了,一般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恶人都是这般说话的。
虽听见明欢在外头喊她“公子”,可她不敢出声,只得被他扭着膀子往深巷走去。
后头的光越来越暗,姜宁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看来大夫们都说错了,她连二十也活不到,便要死在这个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