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冷静地说:“父亲,您若是不信,那便自个儿盘问盘问。”
姜晋此时已是手心冒汗,若是不问,他实在觉得汪云春可怕,若是问了,若事情真如姜宁说的那般,那他当如何?
时间仿佛停顿在此刻,姜晋只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般难熬过,他不说扬名立万,但商事、政务上在这白水城也算小有所成。
自己年轻时虽因着前途娶了本不喜爱的张氏,可自己也不算太苛待她,良心上也还说得过去,他以为自己美妾在旁,青梅竹马、得偿所愿,不想年少时相知的人早已变了样。
她会不会真如姜宁说的那般面目可憎。
汪云春与姜晋同床共枕多年,看他神色,她便知道姜晋此时对她起了疑心。
她忙哭着扯着姜晋的衣袖:“阿晋,咱们从小相识相知,你是最知道我的,咱们一同外出踏青,我可连只雀鸟都舍不得伤害,怎敢下毒杀人呢?”
她虽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生得天生丽质,即便这把年纪,哭起来依旧灵动可怜,丝毫没有人老珠黄的气息。
姜晋看着她眼若一潭秋水,甚是澄净,也不由得想要信她。
他说:“春儿,别哭了,咱们就问问他们,若是事情问清楚了,也好还你个清白。”
姜宁趁热打铁:“若是这事儿做实了呢?父亲又当如何处置?”
姜晋此时已对这女儿愈加不耐烦了,她屡屡威逼自己是什么意思,眼里可还有他这个父亲?
他道:“我自有打算,这家里的大事儿,还轮不到你过问。”
呸,真不要脸,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包庇是什么?
姜晋仿佛看不见姜宁鄙夷的眼神似的,径自走到左武面前,将那血书仍在他身上:“这上头写的可是真的。”
左武点点头:“回老爷的话,此事千真万确。”
姜晋追问:“我问你,你为何会被绑到了这儿。”
左武老实交代:“重阳那日,我受了汪姨娘指示,前去圆通山刺杀大小姐,不想刺杀不成,反被大小姐的人抓了!”
汪云春正要给儿子开脱,姜晋抬手拦下,他继续道:“你说这些可有什么佐证?”
左武看了眼自己身旁哭倒的媳妇儿,清月不过是受人指使,为了救她,不让她做替罪羊,自己只能破釜沉舟,和姜宁一道扳倒汪姨娘这幕后主使了!
他坚定地答道:“若是老爷不信,可以派人去圆通山大垭口的山谷里找找,那里或许还散落着蜀地带回来的铁箭羽,或许还能找到大少爷那些忽然消失的下人尸首。”
姜晋看着脸上的伤还未好透的姜宁道:“宁儿,这些事儿,为何你回来那日从未说起?”
姜宁笑道:“要不是我拿住了左武,这些事儿说起来父亲也不大信吧?无凭无据的事儿我说了又有何用?”
看着这个女儿的眼睛,姜晋只觉得陌生,他好久没有这般细细打量这个嫡女了!
姜宁一向平庸,以往都是嘴笨手拙,就连样貌也不是最出挑的。见了他也是瑟瑟缩缩的,不像宝儿那般,会赖着他撒娇,会哄他开心。
也不像宝欢那样刁蛮任性,时时想要引人注目。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儿变了,她不单是长高了些,长得好看了些,她还多了连自己都比不上的筹谋。
可这些事儿,哪里是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家能做到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