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无情的风一直刮着,从未停下来过。
裴衍楷恍惚间回到了哪天,他低垂着眼眉,掰开了江沅的手。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蠢的话,“我从未要杀你,更没有杀他。我只是想让你回到你想去的地方,让你万念俱灰。有关于这件事情,很年前我们谈不拢,就不必再谈了。”
江沅神色不辨喜怒,道:“那是我的错吗?”
裴衍楷不愿谈论这件事情,每次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蠢,他皱着眉毛说:“江沅,朕会把一碗水端平,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
江沅不能再粉饰太平了,虽然他们的关系就简历在粉饰过的太平上,她身子往前压,始终注视着裴衍楷,一字一句道:“把啾啾过继出去,让他姓江,成为我父亲的继承人。既然你不要这个孩子,那就把孩子给想要的人。”
裴衍楷觉得她提出的解决办法太可笑了,说:“这不可能,既然他成为了朕的孩子,他就算是死也只能是朕的孩子。”
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既要,又要,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贪心的人了。”
裴衍楷讥讽地说:“你不贪心,但你愚蠢,你让除夕放着朕的儿子不当,跑去边塞吃苦受罪,你这个当娘的到底怎么想的?以为缺少爱就致命了?怎么可能,他只是没有足够的爱,但他有大把的权利,漩涡中心的力量,人人敬他畏他的尊贵,你别去看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他实际所能拥有的。朕对你还是对除夕都问心无愧,给你们的够多了。”
江沅拧着眉,凝重道:“做你的儿子很可怜的,天生就有充足的野心。他现在还是孩子,他的野心得到遏制,等他长大了呢?他是嫡出的皇长子,天生对于皇位就有拥有权。可你把如意捧得这样高,将来他们兄弟如何自处?皇族历代兄弟之间的争斗惨烈,但我绝不准许我的孩子和你一样杀父杀弟。裴衍楷,你要你的孩子步你的后尘吗?”
裴衍楷叹息重复着你多虑了。
江沅见他只是回避,心情越发糟糕,“裴衍楷,你做为父亲实在是太糟糕了。”
裴衍楷听着否决自己一样的话,他眉间倏地凝结寒冰,“你作为母亲又好到哪去?你以为你在殚精竭虑地替除夕思考吗?你说的话是在剥夺他作为皇子的继承权。”
江沅冰冷地说:“我在救他,我怕你杀了他。你谁不敢杀?”
裴衍楷生气道:“你还不是一个好妻子,没有一个妻子应该对丈夫说这种话。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至于你翻旧账来伤我?!”
江沅握紧了拳头,“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至死不渝的夫妻,只是没把对方弄死而已,装什么恩爱情深,对了,你在擅长以爱骗人的把戏了,多少人都死了,我也死了一次!”
裴衍楷咬着下唇,留下一道深刻的齿印,他凶凶地说:“我就是喜欢骗人,你孩子都生三个了,讨论我是不是骗子有意思吗?你现在戳穿我是个骗子能怎么样,给他们换个爹吗?”
江沅看着他:“我想跟你分家,你带着两孩子过,我带着啾啾过。”
裴衍楷被气笑了:“江沅,你不偏心吗?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啾啾,你考虑过称心和如意吗?你都要不要他们了。”
江沅忽然伸出手,狠狠拽着裴衍楷的衣领将人勒住,她像一头凶狠的母狮子:“裴衍楷,你听好了。我是在一个冰天雪地里生下啾啾的,那天正是除夕,你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我躺在雪堆里,被冻得快要断气了,冷风夹杂着雪往我身上吹,雪沫子快要将我淹没了,我体内的血要流干了,把雪地都融化了,积雪、献血、泥土全都凝固在了一块。啾啾一生下来就直接掉进了血泥浆里,他脏兮兮的,小脸发青,被狗剩搂进了一块破衣服里,他叫声都很微弱,比小狗的哼唧声还弱。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不是让你当成吐出去的口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