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楷病得很重,足足一个月都没有下床。
尤其是注射的地方,针孔已经逐渐溃烂,形成黑色的血洞,青黄脓液夹杂着黑血汩汩渗来,伤口在腰部,裴衍楷只能每日每夜趴着睡。
江沅屡次上药都不见愈合,她为此捏出来好多种药,不断的调试剂量,由于裴衍楷发不出声音,他们始终没有沟通,她也没能问出自个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很焦虑的想将人治好。
每天觉也不睡,也不熟悉打扮,连最爱的吃饭都是草草了事,只顾着裴衍楷的病,甚至累到刚上完药,就趴着睡在病榻边。
裴衍楷看着她,她温柔祥和的脸蛋,上面每一缕憔悴都是为了他并忧心而留下的。
他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她好爱我。
随后想起,这毒是她下的。
人总是有各种理由那么矛盾。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问题,自己每次对江沅好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想起刑房一夜,想到自己推她下水想要她命,她也这么矛盾吧。
肯定会,江沅超级记仇。
门被推开了,冬荣走了进来,看见江沅趴在床边熟睡,王爷专注盯着的模样,欣然一笑:“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有加,羡煞旁人。”
裴衍楷一言难尽,伸起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冬荣立刻闭上嘴巴,去桌子上拿来了沾了墨的笔和纸:“王爷,魏真在早朝上参奏你,说你收受贿赂,要求三司会审。”
裴衍楷接过纸笔,在**的红漆木质上写字,手腕有些无力,字迹有些潦草,过了好半天才写完,已经满头虚汗。
冬荣接过来一看,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
“是。”他不自觉的又大声了。
一下子吵醒了江沅,江沅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冬荣来啦,进门前有没有消毒洗手?”
冬荣回答:“王妃放心,事关王爷的身体,卑职不会忘的。”
江沅瞥见了他手里拿着的纸,一把抢了过来,字迹潦草,她也看不清楚内容,疑惑地问:“这写的是什么?”
冬荣早将其当做自己人,直言不讳:“王爷有一个月都没上早朝了,虽说遭遇刺客这种事情瞒的严实,但朝臣们大概还是嗅到了什么味道,魏真弹劾王爷贪污,借题发挥。王爷早就把库房里的东西运到国库,户部那里有账本,这里面的东西都对得上,以此证明并未贪污,收下礼物也不过是刚成为摄政王,不想与朝臣们撕破脸,但都用这些礼物充盈国库了。这张纸就是王爷上的奏折,阐述了内容,要交上去给皇帝和满朝文武看的。”
江沅嘶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一手遮天,这才一个月,就有人想推你下马啦。”
裴衍楷面色冷淡,写下一段话:你以为我是刀,其实我是鱼肉,稍微露出软弱就会被人分食。
江沅看着他动笔的样子,若有所思,惊讶道:“你的手恢复了,那我问你,你怎么说没有?”
裴衍楷翻了个白眼,反应真慢。他在纸上写字:我只是没有回答你,是你胡乱认为。
江沅眯着眼睛,就在裴衍楷以为她要发火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王爷,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裴衍楷知道她要问什么,写出了几个字:我也有问题问你。
两个人对视的眼神胶粘,冬荣见状,立刻知趣告退。
裴衍楷提起笔,墨汁都滴到了纸上,好半天才落下,然后他双手把纸举了起来给江沅看。
我这么痛苦了,和你的痛苦是不是可以两清了?
江沅看着这张纸,心想:【原来他还记挂着对我的伤害,我早就忘……忘个屁,一百年都忘不了。怎么可能两清,我手指破了皮就是天大的痛,别人痛得要死要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衍楷眼神一暗,果然。
江沅灿然一笑:“两清啦,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咱们两个要在一起展望未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