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陆续离开，议论着今日的结果。
毫无疑问，裴衍楷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他从一个闲散王爷一跃成为了权力的中心。
江沅和裴衍楷都留在空中侍奉疾病，就住在从前祝太妃居住的含凉殿。
门一关，江沅确认四下无人，低声说：“你说只要太子殿下地位稳固，便不会想着去谋害皇帝，可你还是害了他。”
裴衍楷没回答，只是俯下了身去，指尖抚摸着每一寸地砖，幽幽地说：“我也记不清哪一寸地砖上沾了我母亲的血。”
江沅看着裴衍楷，他自诩皇室出身，极其骄傲，礼仪优雅，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永远撑着尾羽。
但此时此刻他的肩膀塌下去了，就像是有什么气儿从他身体里泄出去了。
她说：“不要跟我装可怜。”
裴衍楷站起身，拍了拍手掌把土打下去，不以为然地说：“我有什么好可怜的，既不缺衣也不少食，每日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不必为几两碎银奔波，这是多好的生活呀。”
把别人该说的话说了，让别人无话可说。
江沅想了半天，说：“乐仪威胁我，只要她哥哥一登基就把我弄死。”
裴衍楷微微笑了：“让她试试。”
试试就逝世。
转月到初秋，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裴衍楷每日在跟前侍奉，半点都不贪恋权势，一时间赢得好评。
江沅无功无过的给皇帝治着，掐算着他死期将至。
裴衍楷挑着大限将至的这两天，赶走了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拿着一碗药坐在床边，静静的盯着陛下看。
好人都会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皇帝越是紧张越是话都说不清，张了嘴好几次才凑出一句话：“你怎么了？”
裴衍楷没说话，用汤匙凉了凉药递到陛下唇边，压着陛下的唇喂了进去。
皇帝抗拒地扭开头。
裴衍楷：“陛下放心，不是毒药，皇帝死后身体是要经由多方检验的，我不会像陛下那么不小心，先帝死后，您费力的杀了多少人灭口呀，我不费那个心力。”
皇帝眼睛瞪得溜圆，却连动一下都费劲，道：“你要干什么？”
裴衍楷浅浅地微笑着，“我是父皇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父皇最宠我，说过要立我为太子，只是我年岁尚浅，所以搁置着，倘若父皇再活几年，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可就不一定了。皇兄也是怕了这一点，所以皇兄才杀他的。”
“不……不是……朕是想早日登基，能与你母亲长相厮守，朕才是你父皇。”皇帝直翻白眼，身子拧拧着，手像鸡爪子一样。
裴衍楷漫不经心：“你说谎了，母亲一直求你给她个名分，你不肯，只愿意和她偸情。别以为我小，但我长了眼睛，会看、会听。”
“你要为你母亲报仇。”
“不，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权利，毕竟我是你的长子。”裴衍楷弯下腰去在他耳畔轻声说：“父皇既然生了我，我就该黄袍加身，懆杀生之柄，以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乱者卬治！”
皇帝瞪大了眼睛：“太子……”
裴衍楷温柔说道：“必会与父皇团聚。”
皇帝一口气儿没喘上来，睁着眼睛去世了，他闭不上眼，竟让狼子野心之辈藏到最后。
裴衍楷强行帮他合拢的眼睛。
此后，另一双帝王的眼睛已经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