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和自己在黑暗中互相依偎的小男孩,叶星移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一抹美好的弧度。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叫什么名字,可叶星移的心里却一直为他留这一块位置。
“什么?”温玉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病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更加诡异了。
叶星移淡淡一笑,不再多做解释。
殊不知,此时此刻,仅有一墙之隔的病房门外,站立着一道孤独而隐忍的背影。
不到一米远的距离,厉南宸就这么直直的立在病房门外,微微低着头,睫毛垂下来,投下一小片阴影,挡住了眼睛里的情绪。他原本正要往门把手上伸去的手僵在半空中,顿了好一会才艰难的收回,带着无尽的寂寞。
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厉南宸垂眼看了看手腕上的绿色发带,眸中闪过一抹心痛,随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开,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病房里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门外的发生的一切,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叶星移最见不得温玉娟受了打击后失落的样子了,想尽办法转移话题,但无论她怎么努力,温玉娟的脸上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
“奶奶,等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之后,我想到外面走走。”
轻轻地叹了口气,叶星移将自己内心想法坦白了出来——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众人面前,虽然有可能伤害到一些无辜的好心人,但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辜负青春美景。
“唉,丫头……去吧,奶奶留不住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
*
在和叶星移说了会儿贴心话之后,温玉娟便带着失落的心情一个人孤零零回到了家,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空空****的客厅,冷冰冰的,没有半分一个家应该有的温馨——吴妈早就被南宸解雇了,而童妈也有事请假回了老家,只剩下几个穿着制服的女佣,恭恭敬敬站在房间角落,像没有生命的玩偶正等待主人发落。
虽然不是没有“人”,但却是丝毫“人气”也没有。
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声,温玉娟心里难受极了,一大把年纪,却生出几分想哭的冲动。
对了,韩冰也不在家吗?
想起某个成天在商场里消耗宝贵时间的女人,温玉娟脸色一变,神情更加难看,偏头,语气不悦地问立在附近的女佣:“韩冰人呢?”
“抱歉,老夫人,我们也不知道夫人她在哪里,从今天早上开始,夫人就没露过面,兴许是在房间里休息,也可能在外面玩儿……”女佣答得十分不确定,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生怕说错了话。
“呵,我都是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在公司里累死累活的签文件,她倒好成天到晚吃了睡睡了玩,成何体统?!”
冷哼一声,温玉娟开始气鼓鼓地在偌大的房间里寻找,几名女佣把头埋得更低了,努力降低存在感。
刚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中间,温玉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僵在原地。
等一下,今天……似乎是厉霖磐的忌日?
赶紧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温玉娟一拍脑门——还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连儿子去世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忘。
二十分钟后。
匆匆换了身衣服,温玉娟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被岁月打磨得苍老的女人,鼻子酸酸的。
纵然她大半辈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降敌无数,可那又能怎么样?仍然改变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饶是再有才华,再强大的人,上苍都会一视同仁。
站在街边随手打了辆出租车,温玉娟坐在副驾驶座上,有气无力的靠着身后的软垫,脑海中尽是过去几十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渐渐的她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鼻子也越发酸楚,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肩上,浸湿了黑色的羊毛外套。
*
墓地。
天空中逐渐聚起几团乌云,看上去沉甸甸的,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冰冷刺骨的风也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抚过温玉娟的脸颊和露在衣裳外的小半截手臂。她顺着崎岖的山路一步一步往那处埋藏着她深爱之人的地方走去,身形虽有些艰难,可步伐却坚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