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峰脚下的芳草小径,一阵若隐若现的树木草丛窸窣声后,半空中“砰!”地坠落某样重物。
颜输棠料定并非良久不见身影的公冶庆,循声往回路赶。
桃花幼株旁有一抹绿白相间的物,她离得较远看不清楚。
颜输棠杵着枯干的松树枝当拐杖挪步而去,一片浓艳的血色映入眼帘。四尺桃树根处躺着一具悲惨惊悚的女尸,她身下的地面与破溃的衣裙染满血迹。
女尸容颜受损,左脸缺失皮肉、眉毛的血窟窿,分外触目惊心。断了的右手臂不知掉在何处,血淋淋的臂部伤口露出森然可怖的骨骼。而完好长在身上的左手胳膊创口上仍插着短小的断刺,膝盖处折损变形,像是往高处坠亡。
颜输棠抬了抬女尸的肢体,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唤道:“棠儿!”
颜输棠回头见穿朱色常服的魏皇奔向自己,身后跟着几名银甲侍卫、青袍宫人。
“清殊哥哥,别过来。”颜输棠阻止道:“这儿有具恐怖的残尸。”
魏皇仍快步走到她面前,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凄惨骇人的女尸。他的随侍们看尽这一幕,惊恐万状之余,个个脊背发凉。
他们不懂眼前一介弱女流的郡主缘何那般镇定,堂堂男子汉单看一眼尚且心有余悸。
“现如今百姓们皆出山,彻查此事属天灾还是人为。”魏皇吩咐侍卫们,捂住颜输棠的双眼不令她接触那般场景,“跟朕回去。”
“那尸体有多处骨折,暂时没发现打斗之伤。可这上面是神峰,恰对高度达到我肩膀的新栏杆,除了自尽,也许是相熟者残害于她。”颜输棠泰然地说。
“朕知道了。”魏皇看顾衣衫潮湿、发丝散乱的颜输棠,脱外袍围着她的身子,“你怎了?”
“不小心掉水里,您怎会到这儿来?”颜输棠道。若扯是是非非的事,定会闹得更乱。
“听说你只身来此,朕等了片刻你还未回去,便来接你。”魏皇扶她起身,见她走路蹒跚似是伤到双腿,他绕到她面前躬身背对她,“朕背你。”
颜输棠拒绝,“我能走的。”
魏皇态度强硬地背起她,宫人与侍卫们聚过来想代劳,他对他们命令道:“你们留在此地处理那具尸体,搜遍在神峰周围的人扣留盘查。”
随侍们未多言,全遵命办事。
藏身在树丛后的公冶庆将魏皇背着颜输棠离去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方才过来看见颜输棠蹲在死尸旁边查验,又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
须臾,魏皇背着颜输棠走出随侍们的视线,她劝说:“您已经背我很久了,放我自己走。”
“朕背了你十几年,于今要生分了?”魏皇柔声道。
“不,清殊哥哥会累的。”
“你历经痛苦重活一世,缘何不告诉朕,只让卫廉知道?”
“临巍是凑巧听到我跟江家姐姐在城门外谈话,我只告诉过几位苦命的女眷们。您从何得知?”
“燕帝转告朕。”魏皇莫名心安,她并非对后来者的卫廉初相识就完全信任,原来大家都相同。自始至终棠儿的心不是不公平。
他唏嘘一声,“傻丫头,你该早些告诉朕。很苦吧!”
听及此,颜输棠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心头酸楚顷刻间得到纾解。
她纤白的双手覆在魏皇宽厚的肩膀上,头依偎着他温暖的背,孩子般依赖于他。
她仿佛回到年幼时受伤的情景,他就如此背着自己回去。从不像兄长们那般责备,而是温柔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