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掉红漆的府门外设粥棚,乱七八糟的灾民蜂拥而至。他们形销骨立,褴褛的衣衫沾满黄黑泥土,个个蓬头垢面,面无血色,眼神空洞。长期营养不良,俨然一副病态模样。
留在颜输棠身侧照应的林七,不得已扬剑威吓道:“谁若不按规矩排队,我便行使权力杀一儆百。”
旁侧士兵们作势拔剑,灾民们受此恫吓才朝齐整的队伍排去。
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与垂髫孩童,被乌合之众的人群野蛮地绊倒。
林七得到颜输棠授意,带士兵们搀起弱者,一边维护秩序。
颜输棠环视周遭,另外几处粥棚设好,高声道:“请老人与孩子到隔壁的粥棚,别心急跌倒,今日绝不会令谁饿肚子。”
若那帮有力的青年人过去,定然又会莽撞伤及弱者。
灵雪留了名婢女守在颜输棠身侧,引着两颊瘦得凹陷下去的老人们朝第二个粥棚去,垂髫孩童与其亲眷到第三个粥棚。
颜输棠等人分散开一部分在县衙内后厨蒸馒头,熬新粥等。一部分进进出出送物,余下的几十人为灾民们施粥。
“边关捷报!县令大人在何处?”一道高昂的男子声音传来。
颜输棠抬眸见骑高头大马的银甲士兵高举羊皮卷而来。
林七上前展示令牌,“胡县令带世子去办事,你有何事向我禀报。”
银甲士兵看清楚那枚京城官的令牌,欢声道:“庆安王爷与大将军击溃西周贼兵,夺回已失守的城池!”
灾民们闻言,大多淡然地喝粥,没有昨儿县衙开仓赈灾那般欣喜若狂。填饱肚子总比关心远处的战争要好。
“王爷他们返京了?”颜输棠问。
她暗暗的想:之前杳无音讯,现如今一举获胜传信来,真沉得住气。
银甲士兵颔首道:“他们不日抵达硕州,小人先来报讯,令地方官准备为将士们暂时接风洗尘。”
灾民甲喝干净土陶碗里的粥,对身侧的家人窃窃私语,“又来分粮食,看来当官的又会巴结上层的人,不管咱们的死活。”
灾民乙撇了撇嘴角,似是想到某件事释怀了,压低声音,“好歹这两日吃饱过,比那些去年半个村的饿死鬼要好多了。”
“那就请林大哥带人去京城,或是附近的城镇以钱购置粮食来。”颜输棠秋波微转,想到另外一件事,解下装着令牌与印章的荷包递给林七,“我记得来这儿的途中有景家的米庄,你带我信物去取粮食。”
“告知他们,回头我会让董掌柜将钱粮补发给几十里地外的米庄。”
林七仔细收好荷包,拱手道:“夫人大恩,属下代北燕人谢过!”
“绵薄之力无足轻重,林大哥快去吧。”颜输棠平和地说道。
天边浮现第一颗星星时,卫廉等人带着锄头等挖掘铁具归来。
颜输棠与灵雪等人将早准备好的清粥小菜热了热,端去给他们食用。
卫廉询问起林七的下落,得知公冶庆的兵队凯旋,对颜输棠感激道:“粮钱由朝廷出,不必你一力承担。”
颜输棠将热腾腾的馒头递在他手心,“此事回头谈,你们还要去修水库,建蓄水池?”
“无法依赖那帮瘦骨嶙峋的灾民做事,趁此时我与力壮的士兵们在此,先为来年做足准备。”卫廉道。
她脸上浮现笑意,凝视他清澈明亮的双眼,觉他身上带有某种高洁的光辉。
三日后,林七等人赶着十几辆牛车、马车来,运送几十石大米、麦粉等粮食。
颜输棠等人时刻备着,五日未见公冶庆的军队半分踪影。
按照行军速度三日前早该到达,她心生疑虑,却不知从何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