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清幽雅致的雅间里,绿萝亮眼夺目,青花瓷鲜汤热气菜香味飘溢,蜜蜂往敞开的窗口处飞进来。
卫廉扬袖赶“嗡嗡”叫的毛茸茸黄褐蜜蜂出去,回望桌前单手杵着下巴假寐的颜输棠,他笑道:“你邀我来此,自己不敢用膳,反倒看着我吃。”
“近日胃口大增,若由着性子必定会吃撑着。”她看了眼食案上的色泽枣红明亮的叫花鸡,闻着扑鼻香气,起了食欲却扭转过头。
她在他旁边回回说克制,不乏屡欲犯禁,这点令她头痛至极。
卫廉添置一碗鲫鱼豆腐汤放到颜输棠面前,正经地说道:“明早启程去硕州运送赈济粮食,此去数月方能回来,你当真要跟我走?”
硕州旱灾从去年蔓延至如今,别处开春时均有雨水缓解,此地仍严重。秋已暮才连降雨,百姓们粮食短缺,逃的逃,饿死的暴尸荒郊。
现如今国库充盈,卫廉进谏收拾各地残局,亲自救助灾情。
“对。”颜输棠笃定,摸了摸明显隆起的腹部,似乎感觉到胎动迹象,“我和孩子将会拖累你,可我仍想去。”
他嗔怪道:“你我夫妻俩谈何拖累。”
她笑容明亮,端起白瓷碗喝了半碗味道鲜美的鲫鱼汤,唇齿留香。
膳后天色已晚,卫廉掌灯与颜输棠离去。
途经灯红酒绿的潋滟馆,五侯七贵们云集门口处,满面红光地拥红叠翠。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们笑脸相赔,使出浑身解数招揽生意。
卫廉拥着颜输棠避过腌臜的巷子,朝前方灯火阑珊的路走,她骤然停住脚步。
颜输棠听见有人议论卫廉之名,并非好事。
路人甲说:“经卫世子选拔的那几位寒门子弟,尤其是裴大人,短短两个月在官场顺风顺水。远超你我这些为官数载,无人问津的。”
“枢密使大人提过,历代陛下最看重卫世子,犹如嫡亲的皇子。”路人乙目光闪烁不定,低声道:“世子是否在为自己铺路,有谋权篡位之心?”
“不止你有此疑问。他被捧得那样高,出身尊贵非凡,深受太宗皇帝仁德教化,有此心也无可厚非。”路人丙叹道。
颜输棠闻言,拉着卫廉走入人烟稀少地。
近来诸如此类的空穴来风之言愈发多,她深谙是前时企图谋杀卫家满门的那两位所为。
当初谭开霁联合枢密使、盛宰相对卫家下手之事,公冶昀未挑明伸张,知晓实情的卫家人无可奈何,谁也没抬到明面上追究。
颜输棠缠上卫廉的胳膊腻着他,视线迎上他好似风平浪静的脸,“北燕与西周交战两个月,边关消息不明确,也不知现下战况如何?”
“定不会输。”他笃信道。
“明日早起离开。现下先去见过婆母吧!”
卫廉应了声,与她相携而行。
…
拂晓时分,嫡公主夫妻俩掌灯送颜输棠与卫廉出府,身后跟着十数名捧着锦盒等物的婢女。
嫡公主明眸善睐,雍容华美的脸浮现平和色,握着颜输棠的手,“你月份大了行动不便,趁临巍还未走,留在我身边?”
卫廉回首对嫡公主温声道:“我想带棠棠走,没几个月就会回来。母亲不必牵挂。”
“我是劝不住你俩。”嫡公主叮嘱:“府医跟着你们去。路上好生照顾她与你自己。”
“母亲、父亲,多保重!”卫廉道。
婢女们将他与颜输棠走近马车厢,告别一番领着随行队伍离去。
嫡公主目送兵马渐行渐远的影子,内心孤寂,“儿女们皆成家,你我总被留下。”
卫斐策攥着她细腻如绸缎的手,朗声一笑,“等往后我与公主另辟芳境居住,抛家弃子如何?”
嫡公主一敛愁容,丹唇逐笑开,“你所言必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