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颜输棠感觉身上被稍有重量的物覆盖住,多了暖意。她缓缓睁眸,视线由逼仄晦暗转为清晰,屋内灰尘叠层的青瓷羊形烛台上燃着昏黄发亮的蜡烛。
她喉咙泛痒,咳嗽了两三声。舒缓些许后,看着覆在肩膀上的锦被,直起身环视四周,无人在侧。
极轻的脚步声从掩紧的铁门外传来。
惠妃推门而入,看顾苏醒的颜输棠,说道:“我方才趁王爷熟睡来看你。先忍忍,或许明早他们会放你出去。”
颜输棠言谢道:“王爷若知道,可会罚你?”
“无妨。”惠妃素来忌惮公冶庆的暴躁脾气,却更担忧侯府世子夫人的安危,“我想求卫夫人一件事,王爷限制你自由期间,不如借机帮他戒掉五石散。”
“恐怕不易。”颜输棠坦然道。
惠妃跪在颜输棠脚底下,语气悲切,“王爷多少能听得进去你的话。我忍耐多年,惶恐幼小的元思哪日碰上王爷疯狂的时候被误杀。此种情况不止发生过一两次,望卫夫人帮帮我们母子俩!”
她知道白天里发生过的事,震惊后更懂王爷的心思。
颜输棠屏气凝神思考片刻,走下美人榻扶起惠妃,“我尽力试试,娘娘别太担心。”
惠妃叮嘱她几句,“夜深了,我不便久留,夫人好生休憩。”旋即,掌灯离去。
屋里寂静下来,颜输棠用被子将自己裹严实,躺在美人榻上安寝。
隔日。
“咳……”颜输棠咳醒,睁眼见神采奕奕的公冶庆立身于塌前,居高临下地睥睨她,一副倨傲的模样。
她未搭理,阖眼假寐。
公冶庆一把扯开她的锦被,双掌压着她的肩膀,怒目瞪着她,“你是如何蛊惑惠妃的,她竟不顾我的命令擅自来看你。”
“放开我。”颜输棠用力去推桎梏肩膀的宽大手掌,冷声道:“不许碰我。”
他故意抱起她的身子,不顾她挣扎径直往外走。
颜输棠感觉浑身发冷,气虚地咳嗽不停。内心猜测是昨夜着凉。
公冶庆听她扰耳的声音皱着眉头,仍端视前方的隧道。
他走到照进亮光的石阶前,拾阶而上到大门外。
园林小径的婢女、小厮们瞥见公冶庆怀里抱着美人,习以为常的避着目光,生怕因不慎的眼神得罪他。
颜输棠反抗无效,老老实实的顺着他,留着病体的气力,“我在此处三日,你可会履行承诺戒掉、烧毁五石散?”
“要看你的本事了。”公冶庆面无表情,冷漠的扫了她一眼。
公冶庆院里的厢房。
他毫无怜惜地将颜输棠扔到衾被里,甩袖出门去。
良久后,婢女们送来暖炉、冒着热气的药碗。是公冶庆所吩咐的。
颜输棠闻了闻药汁的气味,确定是对胎儿无害的补益药材,放凉后耐着苦味喝光。
“你们见过黑毛犬么?”颜输棠对婢女们询问。
此时邹昂走进来,高声道:“颜娘子带的犬还活着,被关在铁笼里。”
颜输棠惴惴不安的心放宽了,挪步于书案前研墨提笔写下几张药方,递给邹昂道:“这些是能治王爷身上脓疮的外伤药,你抓来送到此处。带制药的研钵、小火炉来。”
邹昂将药方收入袖间,拱手一礼,“小的即刻去。”
颜输棠轻启朱唇欲言又止,想给卫廉传信,却知他绝非会同意。
隔日清晨,颜输棠制好的药膏,让婢女给公冶庆送去。
她静坐小火炉旁,看着陶罐里煮沸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