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清子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青色的道袍，微乱的道髻，身无长物。
按照离清子和林秀的关系，他的年龄至少也有八十多岁，可在现实中却是六十多岁的样子，甚至因为修习道法的原因，外表比实际还要年轻一些。
顾央央看着面前养育她的恩师，心底里泛出一阵阵的酸，眼底的失望铺开。
她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出口的声音喑哑：“师傅。”
离清子看着她，面色不变：“嗯。”
顾央央顿了顿，手指蜷缩起来，她闭了闭眼，开口时声音还带着颤。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当做筹码去换荣华富贵，甚至这荣华在她看来不过是锦上添花。
唯青山门根本不缺钱，更何况还有谢家支持。
“想做，就做了，要什么理由？”
离清子的声音冷清，说出的话也让顾央央的心冷了大半。
进了识海以后，她见过一开始天真单纯的小水，也见过为了师门舍弃自己的离清子，还有他竭尽全力完成对林秀的承诺。
所以是不是因为她是不重要的，所以离清子才会这样舍弃她？
一而再，再而三。
谢其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际，像是安抚，也似支撑。
她深吸口气，将心头的酸楚按下，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先出去。
离清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道：“在阵法完成之前，你们就在这待着吧。”
顾央央脸色难看了几分：“阵法结束，我也不会再有机会出去了，是吗？”
她的灵力枯竭，肉体死亡，神识又有什么用处？
离清子静默，半晌后才道：“你留在这里，一样活着。”
他竟然是想将她的神识困在他的识海里一辈子？！
她刚想说话，却听到离清子继续开口：“这里的所有，对这里存在的人来说，都是真实存在的。就像你一开始，也不曾发现小水是潜意识，不是吗？”
他笑了笑，看向顾央央身后的谢其琛：“就算是谢其琛，我也可以给你，在这里你们依然可以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谢其琛扶着她腰上的手倏地缩紧，她回头看到他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显见是被离清子的话触到了逆鳞。
顾央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反问离清子：“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你不留在识海？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心结在于山门，山门消失的时候，你为了山门犯了门规，山门却将你逐出，是不是？可识海中，你可以重建一个山门，你可以幻想自己在山门内，直到肉身灰飞烟灭。”
她顿了顿，“但是师傅，你没有。因为你知道这是假的。”
一个人如果可悲到只能活在幻想中，又何必再活着。
离清子如此，她也是如此。
即便是再小的机会，她也要拼一把。
顾央央走上前一步，廊檐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淌落。
她笑了笑，“唤灵阵，不仅仅是为了Moly小姐吧？你的心结在于山门，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我身上的灵力，和唯清山门的重启有关？”
因为太了解离清子，她从来都不信他所作的事情是表面那么简单。
离清子微微上扬的嘴角此时彻底落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深沉，看向顾央央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