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黎叙将合同放到桌面上,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梁奉时眉心微皱。
他这个女儿,不随父母,倒是把她外公那一身犟脾气学了十成十。
所以……才如此令他讨厌啊。
愤怒到极点,黎叙反而冷静下来。
她没的选。
梁奉时掌控至臻多年,培植了大片自己的势力,如果他硬压着不让她进公司,是完全有可能的。
眼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能丢。
“梁奉时,我不后悔,你最好也别后悔。”
总以为这个人渣已经露出他最可恨的一面,没想到今天又刷新了底线。
黎叙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干脆爸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梁奉时面色一瞬僵硬,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们早已算不得父女,这份合同将他们为利益维系的表面关系也撕破,这声爸叫不叫没什么意义。
说完这句话,黎叙拿起合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跟这个人渣在同一空间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恶心。
楼梯上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沙发上坐没坐相的梁乐知立刻直起腰,脸上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
然而,她只看见黎叙面无表情地下楼穿过客厅,径直朝门外走去。
“黎叙你给我站住!”
梁乐知一路追到门口,脚步倏然停止。
刺目阳光中,黎叙孤身一人,微微侧身回眸。
蝉鸣、烈日、热浪,似乎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她站着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
如禁止靠近黑蓝海域,海面平静,暗流翻涌,随时将试图冒犯的生物绞杀。
三十多度的高温,梁乐知冷不丁被这一回眸看的打了个哆嗦。
等她反应过来,黎叙的车已经开远了。
……
压着限速在路上狂飙了十分钟,黎叙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将零星的几个路人吓了一跳。
黎叙手握着方向盘,头也抵上去,半晌,肩膀难以克制地微微颤动。
她很久没哭过了。
人前人后,骄傲的黎家大小姐不允许自己轻易掉眼泪。
因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只是偶尔,在与人厮杀的间隙,那些翻卷的伤口流血化脓,实在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她弓身伏在方向盘上,像一只和母亲走散的狼崽,咬牙独自舔舐伤口。
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黎叙浑身一颤,她不想管,但铃声执着地响着,直往她脑子里钻,搞得她都没了黯然伤神的心情。
暴躁地抹了一把眼泪,从包里掏出手机,都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是谁就按下接通。
“谁!”
“……”
似乎被黎叙凶狠的语气吓到,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随后一道清润的声音传出。
“是我,谢乘风。”
黎叙愣住,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了看,的确是谢乘风。
他怎么会……
“黎叙,我做了午饭,你中午要回家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