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就看见舒娘仍旧站得远远的,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朝她招手,“你就把这当做针灸就好了,不会很痛的。”
秦羽眉这次要给二人注射青霉素,不光戴了手套,甚至连口罩也用上了,整个人看起来白花花的一片,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庄严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相信她的话。
舒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疾病的恐惧占了上风,走过来伸出了手臂。
秦羽眉用同样的方法给她做了皮试,舒娘只微微蹙了一下眉,发现这种刺痛也不算是难以忍受,只是……有些新奇罢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皮试后出现的反应了。璇玑和瑶光早就守在了医室外,将试图偷师的掌柜挡回去好几次。
兰薰现在昏昏欲睡,基本感知不到什么外界的动静,秦羽眉只好亲自观察着她做皮试的部位,以防突然出现过敏反应。
舒娘谨慎地坐得离秦羽眉很远,不让自己有传染上她的机会,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梅小姐,你看起来应该不大吧?”
“我今年刚刚及笄。”等待皮试结果的确有些无聊,秦羽眉索性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舒娘聊着。
舒娘夸张地瞪大眼睛,以手掩口惊讶的道:“你才及笄就已经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那尊师岂不是能生死人肉白骨了?”
“哪有那么容易。”秦羽眉失笑,“再好的大夫,也不可能违背天道常理,将死人救活啊。”
“那……尊师又是那一派的杏林高人呢?”舒娘一点点地打探着秦羽眉的底细,想要将她这一身医术的秘密挖出来。
秦羽眉摇了摇头,“家师名讳不可说。”
她总不能告诉这些人,她的导师是XX医学院的教授吧?
说到这里,秦羽眉不由得多看了舒娘一眼。
她似乎好像对自己的医术很好奇?哪有病人会想知道这么多的?
心里生出了一点戒备,秦羽眉再和她交谈时就多了点心思,不管舒娘问任何有关她身世医术师门的问题,通通打起了太极。
秦羽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舒娘和兰薰的情况。万幸,二人都没有对青霉素过敏。
她重新给二人在臂上注射了足量的青霉素,这才通知璇玑,让掌柜把熬好的药端上来。
“兰薰姑娘身上第一次开始出现不适,大约是什么时候?”秦羽眉想知道兰薰是什么时候才染上梅毒的,好方便她判断传染情况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舒娘不确定地回忆着,“她大概是两年前就开始觉得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两年前?”秦羽眉心头一沉,“那她这两年里,是不是也一直在接客?”
舒娘心虚地点了点头,“直到三个月前,她脸上突然冒出这么多疹子,才不得不闭门休息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兰薰姑娘在得病的第一年都接待过哪些客人?”看舒娘身上的衣料质地就能知道,红袖招绝非一般人能进去消费的低级勾栏。按秦羽眉的估计,怎么着也得是个“天上人间”级别的,这样的地方往来都是熟客,寻找起来也不算太难。
舒娘自然是清楚自己楼子里的姑娘都接待过哪些有名有姓的贵公子,可她却不好直接透露给秦羽眉,只是问:“这些客人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秦羽眉神情凝重地看着她,“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若是女子得了花柳病,早期根本很难察觉,等到发现的时候,说不定已经传染过多少人了——虽然我不知道兰薰姑娘是从什么人那里被传染上的,可那人必定光顾过你们的楼子,说不定还和其他的姑娘欢好过。这种病就像是瘟疫,很容易在整个红袖招里交叉感染的——甚至共用一个浴桶,共用一条毛巾都有可能被传染,你说严不严重?”
听见秦羽眉竟然用“瘟疫”来比喻花柳病,还将它的传染性这般放大,舒娘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带动了臂上的九环金臂钏,在安静的室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被派来试探秦羽眉了,连红袖招面临着如此大的危机都不知道!
“梅小姐,还请您救救我那些姑娘!”舒娘眸光闪烁,涕泪涟涟地看着她。
秦羽眉仿佛预见到了自己手里为数不多的青霉素在一支支离她而去。虽然有些心疼,但防止梅毒如瘟疫般扩散开去的责任感最终占了上风,她对舒娘道:“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金子,就必定帮到底。”